她突然想起俞乔说的:嘉懿哥大学第一年的确要靠助学金才交得上学费。
原来都是她的错,没有她的纠缠,程嘉懿那晚应该会早早入睡,做一个好梦,第二天照常上学生活,走上他锦绣的康庄大道。
但这一切,都被她毁了,毁得一干二净,彻彻底底,程嘉懿甚至连上学的钱都拿不出来。
她好想问程嘉懿还疼不疼,住在ICU是什么感觉,在无法相见的日子里,他有没有恨过她。
肯定是有的吧。
特别是千辛万苦回到她身边,她却认不出他,多伤人啊。
“对不起,对不起……”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下来,程嘉懿叹了口气,低头吻上她的眼睛。
温热的眼泪混着她的悔恨,又苦又涩。
“我没有怪你。”他顿了顿,又苦笑着换了个说法,“就算怪过,也在重逢你之后烟消云散了。”
他只是个凡人,没有上帝视角,自己受苦的时候,又怎么想到黎溪也在受同样的苦楚。
当身上插满仪器和管道时躺在病床上,他不止一次这样想过——如果没有黎溪,他会不会好过很多?
如果没有黎溪,他会在保送国内顶尖的高校后,潜心研究他感兴趣的科研项目,或许他会为了一个难点奋斗一生也找不到答案,碌碌无为终老;也许幸运点会攻破一个技术,然后名留青史。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都绝不是现在这样,抛弃从小立下的志愿,为了一个人把生命悬在刀锋,还无怨无悔。
如果把他这几年发生的事告诉小时候的自己,那程小朋友一定会翻着白眼说:“我才不是这样的弱智,我是要当科学家的人。”
可现在黎溪握着他的手,一次一次地道歉,眼泪落在他皮肤上,犹如刑具,一下一下地折磨着他的心——他终究是舍不得她的。
放弃从小的理想又如何?她不是故意忘记他,那样就足够了。
“黎溪。”程嘉懿温柔将她抱紧,“我希望永远都是你的奇迹。”
*
还没尝够重圆后的甜,过来查房的医生打断了病房里的一切旖旎。
这里是桐县人民医院,精神科只有一个退休返聘的老医生,此刻他戴着老花镜,皱起眉头看黎溪的脑电图报告。
“这份报告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你昏迷时的数据我们没有仪器收录到,对病情的研究会有所偏差,你最好还是到桐城的大医院再检查一次。”
黎溪也猜到会是这种结局,乖巧“哦”了一声,又见医生低头瞄了站在一旁的程嘉懿:“还有,这位小伙子去缴费的时候,记得铁栏的钱也付一下。”
程嘉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嗯,知道了。”
黎溪听得云里雾里,回头看了看程嘉懿,对方故意躲闪,她只能求助医生:“我的治疗需要用到铁栏?”
医生哈哈大笑:“当然不是,是我们医院的铁栏被你小男友撞烂了。”
黎溪是他最后一个病人,他把病历纸收回抽屉锁上,起身准备离开:“你们回到家记得查一下罚单,在高速超速驾驶罚得不轻呢。”
从海联货仓到桐县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黎溪看了看病历上写的入院时间。
好家伙,一个小时的路程被他缩短了十五分钟。可想而知,昏迷中的她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时速。
她掐了掐程嘉懿的脸颊,叹息:“嘉懿,你这是爱我还是恨我呢?”
“相认”过后,程嘉懿非常适应她的说话方式,还能过来反调戏她:“当然是爱到极致,不然我不会轻易和一个人同归于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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