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当年作为御医被傅长乐拉着去影卫营治伤的封悠之算得上其中之一。
“无妨。”傅长乐伸手将桌上的碎银归整,不甚在意道,“他那人只对金钱和医术感兴趣,旁的事就算猜到了也懒得多加理会,不该他问的,他从来都不会问。”
若非如此,众人口中行事疯癫的封悠之,又如何能以前朝太医的身份安安稳稳呆在如今炽手可热的神鉴署,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的医术不成?
黄金的作用是显著有效的。
傅长乐刚刚在惜言的服侍下用完早餐,封悠之就背着他那个巨大的药匣子匆匆赶到了青山书院。
十三不知道又隐在哪个角落,惜言收拾了碗筷安静退下,屋子内只剩下傅长乐裹着雪白的狐裘长袍,捧着一杯热茶客气招呼道:“封大夫请坐。”
明明前不久才见过一次,可封悠之却像是头一回认识眼前这人,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半晌,才终于迈开脚步坐在对面。
傅长乐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打量的眼神,低头喝了一口茶慢吞吞道:“我有一事要劳烦封大夫帮忙,以两百两黄金为酬。”
她话音未落,鬼魅似的黑色人影凭空出现,将两百两黄金整整齐齐码在桌上,然后再次消失。
封悠之将目光从黑影消失的地方收回,轻哼了一声:“俞小姐好大的排场,此等顶尖高手在侧,还有什么事要我这穷酸大夫帮忙的?”
傅长乐也不卖关子,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虚浮无力的右手:“我想以正常的腕力写一封信,劳封大夫替我扎上两针。”
这分明是一句要求,却偏偏被层层包裹在客气无比的话语之下,这种虚伪的语气隐约让封悠之感到有一点点熟悉。
但就如同傅长乐猜测的那样,他纵然心里有惑却根本不愿深究,只伸手将桌上的黄金悉数扫入袋中,然后打开箱子取出一长排翻着银光的细针。
右手腕被密密麻麻的细针扎成了刺猬,十三早已忍不住现了身形,直勾勾盯着傅长乐额头的冷汗,烦躁的不停用指腹摩挲腰间的墨刃。
“啧,这忍痛的本事也挺像。”封悠之自顾自嘟囔了一句,终于扎完最后一根针,没好气道,“半柱香后必须取针,过时后果自负。”
傅长乐看着自己右手上的刺猬造型,不怎么抱希望地最后确认道:“我要带着针写信?”
封悠之懒得应这废话,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腕间的针稍一动便是钻心的疼,但至少手上的力气确实回来了。
傅长乐没敢多耽搁,忍着疼握笔蘸墨,切换成靖阳的语气低头写遗书。
她在关键时候装了多年的靖阳长公主,字迹、措辞之处自然是毫无破绽。
只是右腕上的针似乎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越扎越深,遗书还未过半,傅长乐就已经疼的面无血色,冷汗湿了整个后背。
十三急的想要上手拔掉那一根根碍眼的长针,又恨不得时光倒流狠狠揍一顿那个将人参扔回公主府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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