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泛起一种古怪的情绪,照礼制灵前继位,如今的圣人指的是东宫吧。许是见她沉默良久,刘内侍又提议道:“娘子若有什么事,奴婢便去圣人前......”
“不,无需,”她脱口而出。
卓枝不欲为难他人,只得继续留在储宫。算算时日,停灵七日,扶灵一路直去皇陵也有百里之遥,祭天地拜宗庙路程更是遥远反复。等他们再相见也是一个月后的事了,那时她已经......
卓枝抬眼看了看倒计时,指节泛白,瘦弱的双肩微微一震,旋即低下头来,合上双目,只是涩然不语。若说痛苦自是有的,可这一切也是早有预料的事,便也只剩下闷闷的苦痛,连一丝泣音也发不出了。
柳掌事见她气色难堪,不免想到与她年岁相当的家中幼妹,顿时心生怜惜,不敢听之任之,急匆匆请来了太医官。先请殿下吩咐过此事,只是娘子不肯见太医,东宫不在,他们也不敢违背她,现下见她苍白若纸,情势所迫,便是日后领罚也不能任她如此。
卓枝依旧不肯见太医官,她的身体状况太医官都不消搭脉问诊,只一个“望”便能看出端倪。柳掌事看了刘内侍一眼,心道这事还得禀告圣人。
这几日她的病情又有了全新的变化,从日日贪睡不醒,变作成日成日的睡不着。她抱膝坐在罗汉榻上,窗扇半敞,偶尔有寒风窜进殿内,她也不管不顾,静静的感受着寒风吹抚。殿外御阶如水,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
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卓枝侧耳细听,柳掌事走路轻盈无声,来人不是柳掌事。储宫仍属禁内,这会子也过了亥时,储宫各道门早已落锁下钥,还有谁会趁夜前来?
她慌忙起身,双手用力推开门扇,她探身远眺正欲一探究竟,却见一道身形颀长的身影迈步前来,他的声音琅琅如玉:“阿枝,你留在殿内。今日风寒露冷,为免遇凉,别出来了。”
竟然是东宫。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好似大病一场。卓枝扶着门扇,愣愣的凝望着那个身影,就在这片刻思虑间,东宫愈行愈近,很快他便行至近前。迎着白纸灯笼模糊的光影,卓枝终于看清楚他的面容,不过是六七日的功夫,他竟然清瘦许多,脸侧隐隐能看见一层青色暗影,眼中隐含哀痛、疲惫复杂神色具陈。
他们相识已久,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恸然模样。东宫并没有迈进殿内,他敛袍坐在御阶上,低声说:“寿春县主及建宁侯已抵上京,如今情状,你也不好留在储宫,明日一早,孤令刘内侍送你回侯府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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