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欲晓在雾市的那句“不行”始终响在耳侧, 林普当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自己每次跟别人说“不行”时的原因不外乎“我不喜欢”、“我不愿意”甚至“我讨厌”。
翟欲晓重新坐回来, 说:“我早就想跟你解释清楚了林普。”
翟欲晓谨记翟轻舟的寄语“真诚、坦荡、鲜活、丰沛、自由、勇敢”,徐徐向林普剖析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以前也喜欢你,不过是零零碎碎的喜欢, 我自己回顾了下,最早大概是在一家石锅鱼店里你被逼着叫我‘姐姐’时?但是我一直觉得跟你在一起这件事情就很离谱。我们一起长大, 我对你熟到什么程度呢……我知道你屁丨股下面大腿根儿上有个狗咬出来的疤瘌,我还看过你青春期大早上起床洗小裤衩——当时不懂事儿后来还能不懂么?所以我自己修炼了悬崖勒马的独门绝技,只要后脊梁骨一麻就立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久而久之的, 也觉得维持原状挺好的。”
“在雾市你突然表白了,我立刻就慌乱了。我自己私底下瞎琢磨是一回事儿——因为不理会它也就过去了——但你也参与进来是另一回事儿。我首先觉得咱俩不般配,年龄不般配, 性格也差强人意。实话跟你说吧,我小时候跟你沟通还得靠着花卷的提点, 花卷都比我细腻些。此外我也担心万一咱俩最后没成,白白葬送了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情谊。最后这点我肯定不能接受。”
“结果我一句‘不行’直接就造成了你躲着我的局面, 这让我前所未有的暴躁, 那些天看见谁烦谁, 差点把我老板炒了。哦, 跟赵三俗硬磕也是这个原因。以前他时不时地开黄丨腔我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他也不是金戈大厦里最Low的Low逼,但既然刚好撞我枪口上,那就不能留了。”
“跟着我见到了曹溪。我第一回见她就觉得不舒服, 虽然没跟她对上话,但是觉得她不适合你。第二回见她,她在背后说你闲话,我一边替你出气一边偷偷高兴:嗐,我说什么来着,她果然不适合你!然后踏出餐厅的门,我就突然顿悟了,我真是虚伪啊,我其实明明是自己想跟你在一起试试的。”
林普没有料到能听到这样绵长推心置腹的一番话,他怔怔望着翟欲晓,大脑一片安空白,片刻,他突然说:“我爱你。”
翟欲晓后脊梁骨立刻麻了,她轻轻“嘶”一声,面红耳赤地伸手跟林普拥抱。她突然有些嘴拙,嘴巴嘬半天也没能成功回他同样的一句话以配合当下的氛围,但那并不重要了。
林普本来只是载翟欲晓回来而已,没打算上楼。明天炼石实验室的负责人之一在Q大有个讲座,施教授特别点了他的名字,要求他务必到场听课。结果正要倒车离开,不经意地往上一看,自家的窗户居然是亮的。他在夜色里踌躇片刻,重新贴着墙停下,解了安全带下车。
林漪坐在饭桌前支着下巴发呆,在她面前,一碗只吃掉一半的清汤挂面正散发着葱香。
正是“秋老虎”天肆虐的时候,白日里热得叫人受不了,恨不得跟蛇似的蜕层皮,夜里起了风就骤然舒服许多了。所以此时家家户户都敞着玻璃窗,只合着最外面的纱窗,小小斗室里的生活碎片也都暴露在夜色里任人攫取。
楼下邻居们的家里叮里咣当的总是特别热闹。三楼柴彤家里是足球解说员的声音,应该是现场直播,不然翟轻舟不至于如此真情实感地暴躁。二楼花卷家里再次传来姚思颖呵斥花长立滚去洗澡的声音,花长立的声音听不见,但林漪想,多半是推脱的诡辩。一楼的声音就听不到了,但是他们家里有个睡颠倒了的小女婴,这个点儿应该正在啼哭。
……
林漪其实搬到这里住没几个月就想搬走了,倒不是这里有什么不好,是这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但林普舍不得他的两个小伙伴,他只要一看到她整理行李箱就捂着眼睛抽抽搭搭的,可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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