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好兄弟垂头丧气,慢吞吞的往公社走,谁也不说话,只有自行车“嘎吱”声。
“渊明啊,你说咱为啥要结婚?”
季渊明抬头看天,他以前也苦恼过这个问题,总觉着父母没有给他新社会的婚姻自由,可现在嘛……他很庆幸,如果没有包办婚姻,他找不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我不想好好过吗?可她们就是不让我安生,回家小凤跟我吵,不许我上炕,回白水沟老娘骂我没良心没出息,你说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把日子过起来?”手里掏不出十块钱的车间主任,说出去也没人信。
季渊明是第一次听他抱怨家里事,倒是有点好奇:“以前不是好好的嘛?”
季六叹口气,“兄弟啊,你一年回一次,我也不好用这些事烦你……”
季渊明奉行“不知全貌不予评价”的原则,也不说婆媳到底是谁的问题,只在好兄弟肩上拍了一把,“走,上家喝酒去,珍珍酿的葡萄酒,尝尝?”
哪个男人能拒绝酒的诱惑?季六顿时来了精神,跨上自行车,哐当哐当往前蹬,二十分钟就蹬到季渊明新买的房子那儿,而今儿恰巧,珍珍下午没课,早早的到家,小炉子上“噗通噗通”冒着一锅白米粥,大灶上正在土豆炖白菜。
听见门响,珍珍一面切猪肺,一面回头,“怎么现在才回来?哟,季六哥也来了。”
小女同志平时的头发都是扎成两根大辫子,今天刚洗过头,估计是还没干透,就这么松松散散的披垂在脑后,长发快要及腰,乌黑油亮,雪白的脸颊和脖颈之间形成一条优美的曲线……季渊明愣了。
虽然也同床两个月了,可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她。
倒是季六比较无所谓,他这人虽然有时候是糊涂,但对兄弟的老婆该有的尊重也有,绝不多看一眼,“弟妹就下班了?”
“嗯,你们先坐会儿,饭马上就好啊。”
她熬的白米粥只有两个人的份量,得赶紧把昨晚吃剩的玉米馍热一下,聊胜于无。
季六打量着他们整洁而温馨的堂屋,比两个月前乔迁时又多了一块碎花窗帘,一把水壶和两只搪瓷水杯,桌上还放着一个罐头瓶,里头是一把新鲜的小野花。
这才是家的味道啊。
季六叹口气,羡慕坏了,想起自个儿家里的冷锅冷灶,更是悲从中来。别人的媳妇儿虽然年纪小,可里里外外抓得妥妥贴贴,他的媳妇儿,一会儿闹着要回城,一会儿要离婚,一会儿又要工作。
他虽然是车间主任,可也没能耐给她弄进财务室,顶多让她去链条厂干点儿后勤,扫扫厕所啥的,可秦小凤不愿意,说要不是因为他没本事,他老娘舍不得花钱走关系,不然白水沟小学的代课教师怎么会被林珍珍抢走?
可真的是这个小女同志抢走的吗?
季六摇头,就着从来没吃过的麻辣鲜香的肺片,喝了一口红色的香甜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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