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嘉莉说:“辛苦伯母了——”
“嗐!辛苦什么呀!”
丁嘉莉笑声也甜蜜,“伯母做什么我都喜欢,一会儿保准吃两碗饭。”
“哎唷,那敢情好!你看还有什么想吃的,点心呀,我出去买?”
李寺遇插话说:“妈,行了啊,就三个人准备那么多也吃不了。我们一会儿就到了,就这样。”
“好吧好吧……我还不是太高兴了!”
李寺遇挂断电话,转头对上丁嘉莉笑盈盈的眼眸。后者意识到什么,怔然地敛下笑容。
“别让我妈太高兴了。”李寺遇说。
丁嘉莉蹙眉,“你什么意思呀?”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李寺遇!”丁嘉莉没忍住拍了下李寺遇的臂膀,后者措手不及,按响了喇叭。
“我人都跟你回家了,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她仍旧不懂得他这些曲折的冷言冷语是出于什么心理。
像是行走于黑暗中的人,只有脚下窄而浮空的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踏空落下去,或弹出一个机关将人吞没。凭着精准无误的判断,他的通过一扇又一扇指向“正确”的门,然后在一座足以惑人心智的花园遇见了另一个人。
两个人比一个更艰难,有时候他们选择的方向并不一致。
走散,兜兜转转重逢,他们未来的轨迹渐渐明晰。他们愈是接近他所期望的那扇门,他愈是狂喜,可也感到深深地不安。
他已然放弃自身的平等权利,但决不允许母亲同他一样。
可以批判这是他的劣根性,犹如阴沟里钻出来的蛆虫一般的想法。其实也差不多,脱胶的鞋子、白的发皱的校服,尚且瘦弱时每孤寂的夜晚所忍受的坚硬的木板床,弥漫灰尘的商店夹层住房。
或是蜷缩在破了皮露出海绵内芯和弹簧的沙发上,捂住耳朵不去听房间里母亲和男人发出的呻-吟。
为什么一个少女妈妈忽然间能盘下一间商店?
青少年时期,荷尔蒙同体-毛一齐肆意疯长,他从杂志里撕下一页页的美女,猛然间懂得了是为何。
比起那些叔叔,替人顶罪坐监的父亲才是陌生人。
这就是那扇门背后的光景,她不应属于其中。
*
车下道驶入铁西区,旧时白烟弥漫的工业重地,分别路过水果店和花店,李寺遇下车替丁嘉莉买给母亲的礼物。
进入在工厂废墟之上建起的高楼小区,倒车入库,李寺遇下车到后备箱取行李。
丁嘉莉非要现在打开一个行李箱。
李寺遇不悦道:“一会儿上去了再整理不好么——还是说你晚上不想住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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