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期雪仍旧不语,而花筑这一番话,他也不会否认。
他承认自己确实利用了花筑对他的感情,他是个卑鄙的人,在利用花筑这份心意时,他甚至没有片刻犹豫。
他想要爱这天下苍生,也想和言持长相厮守。他从始至终都不曾抛弃过凡俗的七情六欲,苍生是他走入仙道必须要担起的责任,言持是他走过万万里路唯一想抓住的风景。
可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阻隔,要想厮守,便得设一个大局。
局中他须得扮演受害者,花筑的野心与执念,恰好符合施害者的条件,而言持,无疑就是这一局中的救世主。
他们都在顾期雪所设的局里,言持、花筑、云漾,甚至连潜渊、天帝、魅族,所有与他有所牵扯的人,全都不知不觉地踏入了这个局中。
只是没想到,花筑醒得这样早。
顾期雪全然放下了先前那副无力的姿态,转而换了一张笑颜,“即便你当真想杀本尊,你又有什么能耐可以杀得了本尊?嗯?”
“自然是,没有的。”
花筑面色惨白,即使努力将唇角往上翘,也只勉强勾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顾期雪这一局,是他甘愿踏进来的,这个恶人,也是他甘愿当的。可甘愿之中,更不缺乏幻想与期待。
顾期雪在赌,他也在赌。
他赌顾期雪当真拿他没办法,他赌顾期雪或许真的会与他成亲。
但很显然,棋子与整个棋盘操纵者之间的博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会输。
押上自己的一切,却败得理所当然,输得一无所有。
顾期雪是什么人,是能受住极寒功法反噬,平安活下来的人,更是能以一己之力挽狂澜,拯救万民于水火中的寒宵上仙。
谁斗得过他?
谁都斗不过他。
或许打从那个言晚秋出现那日开始,他们便已在局中了。
也或许,这一局,早在千年前,他便已经在准备了。
顾期雪有多沉得住气,花筑早就见识过了,这些猜测看在他眼里,根本毫不夸张。
顾期雪不管他心中到底想了多少事,他只掀开红纱从步辇中出去。
他头上戴的步摇声音真的清脆悦耳,而他的声音,此时也是当真阴寒森冷。
“你都猜出来了,也应该能想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与死亡判决无异的话落入花筑耳中,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怔愣许久,花筑蓦地后退了两步,抬眼直勾勾看着他的脸说道:“我以为,我们至少可以装到婚礼结束,到底是我太沉不住气了。”
“你想怎么死?”顾期雪并不打算理会他的感慨,因为那些都与他无关。
对他而言,花筑从一开始,就是该死的。
他等这一日等了几千年。
“我不想死。”花筑也很直白。
他自然是不想死的,他有野心,有权利,他想做的事,只要再往前一步便能够到,可到头来,争了几千年的权位不是他的,爱了几千年的顾期雪也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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