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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北海的南部海鲜市场,所以为他取名叫虞南。”
“那时是个雪天,鹅毛大雪,他是个脏乞丐,被奴隶主打断了手脚,在污水沟旁边乞讨。”
“他不像雾峰的这些弟子,虞南的容貌生得十分寻常,只有一双眼睛安静又澄澈。他仿佛不懂乞讨,也不知冷热病痛。他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不会用餐具进食,不会哭也不会笑,总是瘫在水沟边,渴了饿了喝臭水,挨了打也只会静静地看着鞭子。”
“后来,我将他带回了雾峰,一路上教他穿衣用饭做一个正常人。后来他爱吃小鱼干,喜欢摸我的头,他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眼珠子泛着光,有一对尖尖的小虎牙。”
“我将他的名字刻入玉牒,给他点燃魂灯,教他叫我师尊。”
“他很听话,一开始很乖地叫师尊。那时候我还很小,他已经是少年身量,那时候丹峰想要强占雾峰做灵植园,是以常常有丹峰弟子来雾峰找麻烦,他那么安静的性子,也学会了打架,总是挡在我前头,打不过就将我抱在怀里,紧紧护着。后来他叫我小师尊。”
春晓回过头,浅色的口罩遮住她的口鼻,只露出一双在海水中泛着琥珀色的双眸,微微弯着,“他是我的大弟子,却像是我的哥哥,我是被他带大的。我只是从北海将他救出来,他却将一生都献给了雾峰。”
慕容宁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莫名觉得她浑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可她明明眉眼是笑着的。
她指了指一旁面色冷酷的月岚之,轻声道:“岚之和我一同长大,我俩都算是虞南带大的。虞南幼时连如何做人都不知道,可长大后,却极其温柔可靠,白日里他忙着洗衣做饭做工攒灵石,夜里,他常常会在我和岚之的床头,给我们讲睡前故事。”
“每次月岚之干坏事,被丹峰的捉住,都是虞南去领人回来……虞南总是在操心。”
慕容宁偷偷去看那冷肃强大的男修,想象不到他幼年的顽皮模样,稍稍往春晓身侧凑了凑,小声道:“修士身死后,元神会进入轮回重生,千百年后,会重获新生的!”
春晓低眸看慕容宁清澈的眼睛,微微一笑。
她不会在这个世界待上千百年,告别总是来不及的,她只是个过客。
她想了想,道:“可是千百年后,失去了记忆再生的人,还会是他吗?”
她伸手在水中比划了一下,道:“世间万物的规律,并不是循环再生,一成不变的圆。它是立体的,是不回头的,时间长河是不断在推陈出新,螺旋上升的。”
“它不像日月东升西落,失去的,从来都是不复得。”
慕容宁似懂非懂,他塞了一包零嘴给她,笑眼弯弯:“春晓,你一定十分懂得珍惜眼前。我与你一样,比起未来,更喜欢把握当下。”
春晓戳破慕容宁吐出来的泡泡,忍不住点了点男主的口罩,笑道:“我们俩志同道合呀。”
“快要出水了。”月岚之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众人抬起头去看海面,有澄澈的光从上头洒落,一点点驱散混沌,越往上,光线越明亮,海水越温暖。
身周的海水开始产生波动,这是水流的形状,仿佛拥抱,将她紧紧包裹。
水流拥抱了她,轻轻亲吻她露在外的肌肤,珍重地吻着那薄薄的眼皮。
“你看,那道光!”
慕容宁忽然叫了一声。
众人被他一惊一乍的声音,引得去找光。
春晓与慕容宁在一起,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从薄薄的海面,不深不浅落下的光。
外面应当是个晴天,日头很大,温暖的日光撒满海水,天水之间折射出斑斓美丽的光晕,落入眼中,有着牵动心神的魅力。
春晓忽然低头,看向腰间佩剑。
那剑鞘莹润布满鳞片似的白纹,在天光下,美丽不下海面光影,比起日光,更像月色。
她眼眶微微一热,竟落下一滴泪,融化万顷海水中。
这里是虞南的葬身之处,会是他埋骨的家乡吗?
“什么声音?”慕容宁敏锐地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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