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抬手示意,“你放心,这是写给父亲的。”
齐靳愧道,“夫人之情,我如何报得?”
王溪冷道,“我今日为齐家所做,乃是为汝母待我之恩,小姑待我之义,更是为我爹娘对我的满怀牵挂,望我平安顺遂,虽不表于言,即便相隔千里,依旧知悉。我因俞四一事,内心愧疚,其余自问无所疏失,这般便不欠你什么了。”
她站了起来:
“父亲性情古直迂介,你若受些委屈,也便是你该受的。”
常言“苏湖熟,天下足”,这船到了杭州,齐靳是从苏州码头下来,闻得岳丈在无锡到太仓间奔走,便预备去借粮,只其余一行人,从杭州水道码头下来,往浙南走陆路回原籍,齐家在杭州原有一处落脚,当日齐母预备暮年养静之所,约有十馀间房舍,前厅后舍俱全,只族中几个旧人在看管,因无职居之人暂住,荒草杂园,垂梁颓壁,是极荒僻之所。
圣上论是发回原籍,自然不敢耽搁,原籍本在杭州往南去的一县,见杭州城此时情状,方知并不单是长生乱兵之故,只省城杭州及附近各州县,自去年七月以后,雨量稀少,旱荒已成,别说是那粳米,便是细米也寻不着了,杭州城大多百姓已无积米,只都存了一些干粑,码头这里钟声一响,都拿着碗排队领粥去了,原本码头帮子呆的窝棚里头稀稀拉拉也没什么人,码头上许多人已是面颊凹陷,正食着一些干饼野菜。
京中仍是低吟浅唱。
这里竟是恁般光景。
好不容易给了几个钱,找到码头上的一个帮子帮忙识路。
那帮子掸掸衣服,道:“大爷还往南去?”
丁瑞疑道:“如何?这长生从北边下来,倒是不能往南走?”
那帮子半闭着的眼看了看他们的行头,“往北的路都是长生军,武康、安吉、长兴,眼看就要到杭州城了,前头守兵尽溃,这闻些风声的官兵都在往北逃哪里还是去得的?说句掉脑袋的话,我们的兵还不及那长生呢!”
丁瑞拱拱手:“这如今是家中有事,非要回去落脚。”
那帮子犹豫一下,做戏一般叹了一声,“那你们得快些,还得赶夜路,我听闻前头的道是长生内里有了积怨,为防他们将军,也要封了,到时候连这杭州后头的道也要围。”
丁瑞把那帮子指的路,划的道都记下来,过来请王溪的示下。
王溪想了想,“他如今去借粮,虽不明说,意在东山,若朝廷里有人以其迁延不至,再参奏一本,可就不好了,现如今先安顿下来,让文书递个回籍的信儿过去。”
丁瑞极为佩服,点头道,“夫人说得正是。”
这一说道,虽行船劳顿,也不耽搁,那带回来的物件比人先至了,卸下用物,又在此地购了几匹马,另雇了几辆马车,两辆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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