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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三十年六月初八,顾扬灵出嫁了。
这次,她坐的是八抬大轿,头顶着朱红的喜帕,还有亲弟弟,骑着高头大马,领着送喜的队伍,敲锣打鼓地围城转了三圈,才一路将她送进了薛府里头。
坐在花轿里,顾扬灵怀里抱着吉祥如意瓶,耳边是锣鼓喧天喧哗吵闹的声音,她怔怔看着垂下的红喜帕,鲜亮的朱红色,艳丽夺目,一时间,颇觉的五味杂陈。
她这一辈子,嫁了两次,一次作妾,一次为妻,而新郎官儿,却都是那个人。
那个人,她期待过,痛恨过,厌恶过,也可怜过。如今谈不上欢喜,却渐渐的也有了些感情。毕竟这三年来,他从不沾花惹草,老老实实的,待她也是一心一意。更别说,薛府里头,还有那么两个,叫她牵肠挂肚,怎么也舍弃不下的小娃子。
顾扬灵心想,若是他能一直这样下去,她倒也愿意,好生地做他的妻子。为他管理后宅,处理家务,叫他身处外头做生意,心里头也能踏踏实实,安安宁宁的。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小孩子们追着轿子不时迸发出欢声笑语来。薛二郎骑着高头大马,头戴金冠,穿着鲜艳的喜服,满面春风地叫下人抓了铜钱往街上撒去。今个儿是他的好日子,真真儿是个叫人开心的日子。
隔着拥拥挤挤的人群,闵娇娥手里牵着一个两岁小童,眼睛盯着大马上,一脸春风无限的薛二郎,忍不住掉落了两行清泪。
那时候,她的盖头被人揭开,映入眼底的,便是那么个身着亮红喜服,无比俊俏高大的男子来。
上轿前还闷闷不乐的她,登时就变得欢喜。如此俊秀的男子,虽是商门户,可也堪为良配了。
她心里头满是期待和欢喜,只想着以后如何夫妻和顺,将日子过得美满和乐。却哪曾想过,到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娘,你为什么哭了?”小童手里拿着一根冰糖葫芦,见着娘亲落泪,不禁仰着脑袋,奶声奶气地张口发问。
闵娇娥垂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孩子原本是她的耻辱,不曾料到,如今却又成了她唯一的救赎。
她以为她伤了身子,竟没想到,那屈辱的几夜,那个皮肤黝黑的黑脸大汉,竟在她的腹中,种下了这么一颗小小的种子。然后在她的身体里长大,变成了这么个叫人心软的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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