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张着短腿坐在草丛里,身边野花星星点点,偶有粉蝶和蜜蜂徘徊停落,它们上下飞舞,嗡嗡鸣唱,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拯救小朋友降至冰点的失落心情。
一行人马疾驰到此地,打头的那匹马通体雪白,背部一块暖黄,名为白袍金印,是堂堂裴国公的宝驹。
裴嘉渊正闷闷不乐,眼睛噙着泪花,忽然看到神兵天降的父亲,小脸上的窘迫不安悉数袒露,毫不遮掩。
裴勍龙行虎步而来,在离儿子一丈远的地方站定,声音听不出喜怒,自己站起来。
裴嘉渊从善如流,立刻迈着小短腿站起来,奈何起身用力过猛,扯到手心伤口,泪珠已经摇摇欲坠。
他是男子汉,强忍着不哭,腮帮子鼓鼓,仰头看向高大父亲。
裴勍看到儿子小小掌心露出的血色,掀起银白色骑装下摆,微微蹲下,将宽阔的脊背留给他,上来。
小少年整个人呆住,等反应过来,笑着擦了擦泪,迫不及待扑到宽阔脊背上,小手臂紧紧环上父亲的肩头。
裴勍背着儿子,弃马缓行,扈从心腹远远跟在身后。
这些年裴勍忙碌如常,自打为裴嘉渊请了西席,小孩子也为课业奔忙,父子二人很少有这样静谧的独处时刻。
行了数十步,裴勍看到自己衣领处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不安地绞动了片刻,然后,糯糯怯怯的童声从肩头传来,父亲,阿渊是不是是很差劲?
他今天没有参加围猎,排名恐怕要垫底了。
裴嘉渊抽了抽鼻子,垂头丧气,直到父亲清润低沉的声音响起,万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人各有异,真正看重的东西不同,做出的选择亦不同,并没有优劣之分。你为了朋友的安危,放弃期待已久的围猎,父亲觉得,很了不起。
阿渊一直都做的很好,父亲一直都觉得很骄傲。
营地大帐里,薛亭晚拿着一张大红色洒金折子,细细浏览了一遍,才将礼单递回给余妈妈,全福人的人选还未定下,京畿布政使李戍言的夫人儿女双全,我瞧着是个不错的人选。余妈妈,你这就去和母亲说一声,若是觉得可行,便趁着这两日围猎,和李夫人把此事敲定下来。
薛桥辰和江含霜大婚在即,需要准备的事宜繁琐众多,她这个阿姐首当其冲,要为母亲宛氏分忧,半个月来忙的焦头烂额。
薛亭晚掀开白玉茶盏饮了口金山时雨,又道,阮姐儿在父亲母亲帐中玩闹了大半天,去看看她是否调皮,若是太过闹腾,便将阮姐儿领回来用午膳。
转眼六年过去,她生下两个孩子,时光不薄待美人也不厚待美人,她的姿容不减,更添沉稳,更加有为人母亲的承担。
余妈妈领了命退下,燕妈妈又掀帘子入内,禀道,主母,皇后差人相请,邀主母入凤帐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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