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侍立的仆妇听到响动,轻手轻脚的进来,将那汤瓶挪到高几上,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从头到尾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周元笙不禁笑道,“你果然有本事,怪不得全然不怕。她们只做看不见你一般,二爷御下的本事越发高明了。”
薛峥朗然一笑,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气,“我岂是那等毫无顾忌之人,自然也不会令你涉险。”
周元笙点点头,道,“此番上京,你预备在何处下榻?春闱前还会离京么?”薛峥道,“去姨母家暂住一段时日,索性待考完再回去。往后在金陵的日子长了,我们总有见面的机会。”
周元笙不防他又扯到这上头来,偷观其神色,却是一派清松自然,全不复适才的忧愁执迷,心下稍安,缓缓笑道,“你倒是自信的很,怎知一定考得中,一定能入殿试?”
薛峥大笑起来,笑罢言道,“我若连这点能为都没有,何谈日后,何谈许你前景?原来你却连这个都不信我。”
周元笙佯怒道,“又与我何干?是你自己名利心甚重,不必攀扯上我做缘由。”
薛峥不以为忤,淡笑道,“我们这样人家教养出的子弟,若心中连家国抱负都没有,那便只能沦为纨绔。何况我还有着自己的私心,倘或能在殿试博得圣人青眼,我便可向他开口求恳一桩事。我不必说究竟是何事,你心里清楚。”
不是没有一丝感动,可惜现下所有的话不过是一番假设,周元笙低眉莞尔道,“我不清楚,我原本是个傻得不像话的人,猜不透——似你这般才俊心中所想。”
薛峥气极,无语凝噎良久,方无奈叹道,“阿笙,你说反了,你原是极聪明的一个人,我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你只是在装傻,从看到我进来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在装傻,可惜你太明敏,装傻并不是你擅长之事。”他垂目苦笑两声,接着道,“但我不会怪你。你是女孩子,这些事情原本就不该你去挂怀,更不该你去殚精竭虑,真要那样,就是我的罪过。你只要好生待在周府,等着那个你此刻不信,或者不敢全信的消息就是。我不会问你情不情愿,我只当我们之间早已不言自明。”
话已至此,周元笙自觉无复多言的余地,她不是不信他,只是不信他们身边的那些人。说到底,他不会懂得,她看上去得享荣华,安稳惬意,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可有被这世上谁人需要过,被谁人惦念过,如果连生身父母都能将她遗忘,还有什么人会将她奉若至宝?
其后几天里,薛峥白日陪着周元笙吃茶闲谈,作画下棋,晚间便转去船舷另一侧的厢房,且离她距离甚远,虽则船上服侍的诸人皆装作看不见他一般,他仍是恪守着礼仪,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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