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嬷嬷听她自责,忙笑劝道,“也未见得是太太一杯茶惹的,兴许是旁人呢,太太快别多想。老太太已然好了就是大幸,太太今后略加小心也就是了。”顿了顿,又摇头叹道,“说起这习惯也该改改,哪有上了年纪之人,还用些不温不火之物,早年间我服侍老太太之时,她可还未染上这习性呢。”
段夫人点头道,“老人家贪凉也是有的,只没见过老太太这般讲究,火候再错不得一点,想是从前被滚热之物烫过,落下的习惯?”
解嬷嬷摇头,微微叹了叹,神情有些怅惘,亦有些回味,缓缓道,“那倒不是,说起来还是被前头郡主娇惯出来的。郡主那时节巧得很,会作养身子且点得一手好茶,最知道什么合老太太脾胃。老太太先时也不用她伺候,后来喝了几道她煮的茶竟是连伺候茶水的人都打发了,那舌头也愈发的精细起来,便是什么雪水,雨水,梅花上的水,山泉,井泉,醴泉林林总总都分得出来,自然也是郡主教老太太分辨的。郡主因说好水也该配合个好温度,若是寻常喝法那茶香便容易被热气蒸散了去,且舌头被热水浸过也不够明敏,因此才叫老太太用些温度适宜的。如此才惯出这个毛病来,竟是多少年都改不得了。”
段夫人听得微微发怔,半日也没想出回应之话,只是含笑淡淡点头,又听解嬷嬷唠叨了几句,方进了上房院落,解嬷嬷将人送到也便告辞去了。待得人走了,段夫人立在院中玉兰树下,只觉得嘴角有些抽得酸楚,略一回神才发觉是才刚笑得久了,肌肉发酸发僵,忙敛住笑容,那酸意便又顺着嘴角一路蔓延至舌尖唇齿里。
白芷见她只站在树下不进屋,忙迎了出去,道,“太太累了一天了,快进来歇着,又站在风地里做什么。”
段夫人目光清冷,瞥了她一眼,道,“正是该好好吹吹风,清醒清醒。”说着也不待白芷搀扶,径自甩袖进了房中。
白芷猜度她又是在织帘堂受了闲气,无奈一叹,跟了进去,那茯苓早已递上了热茶,段夫人此时别的犹可,一见那冒着热气的茶汤便心头火气,淡淡道,“茯苓出去。”唬得茯苓面上惨白,虽不不知自己哪里行错了,亦只得垂手退出了上房。
一时屋内只剩段夫人和白芷两个,白芷是自幼服侍她的人,知她此际心绪不宁,恐有话要对自己抱怨,忙趋前几步,赔笑道,“太太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坦?”
段夫人哼得一声,道,“我倒是也想病一场,让众人围着我伺候,偏又没那个福气,这装腔作势的手段到底差得远了。”
白芷小心探问道,“是不是老太太说了什么,惹得太太不快?太太也想开些,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身上又不舒服,难免嘴上刻薄些,您就担待她两句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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