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恩忖度一刻,讶然道,“他竟将您安排到詹事府?当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了,皇上竟也允了。”蹙眉良久,缓缓摇头道,“皇上待太子,到底是不同。”
李锡琮笑道,“本来也非极好,只是当着孤王面前,就是君君臣臣,父慈子孝,这样堂皇的戏码,岂能在孤王这里塌台,且还有的演呢。”成恩默然点头,不由侧目看向李锡琮,见他清隽的面庞上虽染了风尘,轮廓却愈发精瘦英挺,比之从前确是多了十足锐气,心中微微一叹,那锐气自是从尸山血海、刀光剑影中打磨出来的,并非深宫烛影下蛊惑人心的筹谋算计可相较,当是掩饰不住,也无从掩饰。
一头说着,眼前已望得见仪凤阁,李锡琮放缓步子,道,“就送到这儿罢。”成恩欠身应是,临去时深深一揖,道,“王爷保重,臣得了闲再去伺候。”
李锡琮点头笑道,“你也万事小心。”言罢,正色道,“多谢你一直照顾母亲,孤王记得这份恩义,来日必当还你。”成恩垂头一笑未再言语,目送李锡琮迈步远去,见那背影在夕阳下显出几分孤单寂寥,心内五味陈杂,呆立许久,方转身沿原路而去。
李锡琮步入仪凤阁,只见一盏烛火摇曳,室内光线晦暗,却是一声响动也不闻,安静得仿佛无人在此居住一般。行至内殿,方看到如嫔歪在软榻之上,一名宫人跪在地下,持着一柄青玉如意,却是早已盹着了,那如意便半垂在手里摇摇欲坠。
如嫔正自望着地下发呆,李锡琮步子极轻,进来得悄无声息,直到近前她才发觉。怔怔望了良久,如嫔忽地坐起身子,颤声道,“六哥儿?是你回来了?”
一番动作倒惊醒了下头打盹的宫人,她揉着惺忪睡眼,瓮声瓮气道,“娘娘起来做什么,可是要水?”见如嫔并不答话,仍是呆呆望着前头,只当她又魇着了,也不耐烦去理会,懒懒抻了抻胳膊。半日才扶着榻边站起,将将转过身去。
这一回身,登时对上一双阴郁清冷的眸子,那宫人蓦地里一激灵,缓过神来,慌忙跪倒,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李锡琮不欲与她多言,冷冷道,“下去,孤王与母亲在这里说话,其余人不许进来。”那宫人讷讷称是,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双腿酸软,提了裙子一溜烟便跑了出去,出了内殿才长吁一口气,直有种逃出生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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