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本来是应该傍晚就到了,可是一场雷雨阻拦,生生把时间延长了六个多小时,南方就是这点不好,一到夏天,各种名目的台风就跟排好队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来,伴随着的还有暴雨,飞机延误是常有的事情。
要是平常时尔也就不着急了,她这几年被磨平了性子,已经不像少女时代那么活泼妍丽了,可偏偏她这趟回南城老家是因为父亲突然病了,即便几年不常联络,可毕竟是亲生父女,时尔怎么可能真的不忧心。
等行李的时候旁边站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穿一身半贵不贵的西装,头发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发胶,固定的跟假的似的,一眼接着一眼的瞥时尔,还以为隐藏的很好。
等时尔的行李来了,他才终于忍不住,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搭讪说:“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
“没见过。”时尔看都没看他,把行李箱拽了下来后转身就走。
可那男的是真没什么眼力界儿,等到自己的行李后愣是追着时尔跑了过去。
“以前没见过不要紧,我们现在不是见过了吗,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孙奕,在华诚的深圳部做营销部经理,华诚你应该知道吧?就是”
那男人一路上上嘴都没停,倒真是做营销的人才,时尔懒得搭理他,双目直视,步伐飞快。
这位“经理”被落了面子,不可谓不尴尬,只是他看了看时尔穿的一身衣服,肩上的挎包,手上的行李箱,都是些价格不菲的东西,就都忍了下来。
时尔正忍到巅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为了挡住这个“经理”的废言废语,时尔想都没想就顺手接通了。
没成想是她,姚莉枝,她父亲的等了几十年才娶回家的女人。
姚莉枝的语气又轻又软,就跟怕吓到时尔似的,甚至带了些唯唯诺诺的讨好,她说:“时尔,我是姚阿姨啊,你安全下飞机了吗?”
时尔去了深圳几年,这是头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她的右手把手机攥的紧的厉害,指节处甚至都有些发白,而那个“经理”竟然还试图和她搭话。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要叫保安了。”暂且把手机放下,时尔侧目看着那个男人,十分平静的说道。
可那男人愣是被她那眼神瞧得一阵哆嗦,“装什么装,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蛀虫富二代”眼见讨不找好,“经理”嘟嘟囔囔的走了。
可手机那一头的姚莉枝是真的愣了,她大概以为那句话是冲着她说的。
“时尔?”
时尔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保持良好的修养:“您别误会,不是冲您。”
“哦,哦好。”姚莉枝仍然是心有戚戚焉,半晌才想起来说正事儿:“今晚风很大,小路开车去接你了。”
姚莉枝这句话一说出口,时尔才真的皱紧了眉头,快出站了,她甚至停下了脚步,许久都没给姚莉枝回话。
姚莉枝显然也是有些心虚,干笑了两声,又说:“关键是风太大了,又这么晚,最近不安全”
时尔使劲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把心里那股子烦躁压了又压,才努力没有冲这个已经对她惧怕到如此地步的女人发脾气。
她费了些力气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说:“行,我知道了。”
挂电话的时候,时尔刚好出站,即便是半夜,接站的人也不是少数,可就算是这样,在一片人潮中,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路子及。
其实说实在,并不是时尔的眼睛多好使,她从高中开始就近视加散光,二十米之内人畜不分。
实在是路子及太显眼了。
他和几年前有很大不同,没了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一身散漫服装,没了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和帽子,没了璀璨的耳饰和戒指,如今,路子及是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衬的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187的大高个儿往人堆里一站,愣是把别人衬托的像是刚从泥地里爬上来似的。
时尔有些想笑,而且是付诸实际了,她知道路子及也瞧见她了,可还是没忍住露出了个极其不友好的嘲讽的笑。
两人都互相瞧见了,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时尔也从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甚至大大方方的主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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