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说道:“抱歉,是我做的不好。可是您这一趟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个吧?”
“当然。”俞亚东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个文件袋儿,递到了时尔面前的茶几上,淡淡说道:“时小姐,看看吧。”
时尔一脸莫名的打开,拿出一沓十几页的纸,越往下看,脸色越差,看到最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是她从小到大所有的资料。
细到她小学一年级期末考试是多少分,大到姚莉枝和她在血源上的母女关系,条条框框,事无巨细,甚至连十熠从创始以来所有明面儿上的资料都有,更别提路子及和她发生的所有事情。
时尔捏着纸的手指骨节用力的发白,她猛地把这堆东西摔到地上,怒目看着俞亚东,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想干嘛!”
俞亚东理了理钻石袖扣,雷打不动的保持着淡淡的笑,说:“时小姐,请你理解一个父亲的爱子之心,嘉宴情况特殊,我希望你对他多用些心,你们俩之间,只有他说结束,才算是结束。”
时尔压着火,绷着脸回:“俞先生未免太不讲理,正话反话都让您说了,分手与否您也想替我们做主,即便是白嘉宴的亲生父亲,也没有这个权利!”
俞亚东看着时尔,淡淡的回:“他亲生父亲没有,我有。时小姐,您的工作室创建到如今并不容易,现下正是关键期,想来你也不想到此为止吧?”
“俞亚东!”时尔多少年没见过这种人了,气得手都发抖。
俞亚东却啧了一声,笑说:“除了嘉宴,好多年没有人连名带姓的叫过我了,感觉不算坏,时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做聪明的选择。”
说完,俞亚东并不听时尔的回答,起身欲走,到了玄关口又交代一句说:“嘉宴还没吃饭,不要让他睡太久。”
时尔忍了又忍才没把门口的那个花瓶砸他脑袋上,终于体会到了白嘉宴恨恨的说俞亚东是‘老狐狸’时的心情。
气归气,时尔并没有理由把火烧到白嘉宴身上,他状况不佳,时尔不是不心疼,趁他睡得正熟去了趟超市,买了条新鲜的鱼回来给他煲汤,先用油煎,再放置与砂锅内加辅料,煲的奶白的时候进卧室叫白嘉宴起床。
他抱着时尔的枕头睡得昏天暗地,被叫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见到时尔了就松开枕头去抱她,哑着嗓子说想她。
时尔帮他把卫衣穿好,牵着他的手把他按在饭桌前坐下,从砂锅里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就跟养儿子似的,处处留心。
白嘉宴一口气喝了半碗,突然放下汤匙,对时尔说:“我姥爷去世了。”
时尔隔着桌子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回:“俞先生跟我说了,嘉嘉,你还好吗?”
白嘉宴低着头,良久,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碗里,哭着说:“不好我一点儿都不好。”
时尔心里一酸,急忙站起来绕到白嘉宴那边搂着他,她自小没有外公外婆,理解不了白嘉宴现下的感受,但心疼他不是假的。
白嘉宴坐在椅子上死死地搂住时尔的腰,把脸埋在她腹间,边哭边说:“我不知道舅舅他们为什么会那样,姥爷都没了,他们没有一个在伤心,从年前就开始斗,争权、争钱,恨不得连姥爷屋里的画都分成三份分了,他们都没有心的吗明明从前不是这样儿的,小时候大舅带我去后海滑冰,二舅手把手教我写字,三舅老是替我妈去参加家长会,为什么他们变成这样的,恨不得一块儿弄死我,说我不该姓白,没资格要白家的东西,时尔,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儿的啊”
时尔一下下的摸着白嘉宴的头发安慰他,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里明白,白家这样的家庭水太深,不是她能明白的了的,只一点,人的金钱观、权欲,不会突然之间发生大变,是白嘉宴被父母保护的太好,没有沾染过那些残忍的手足相残罢了。
他像一只一直被父母藏在洞穴里娇养的幼崽,却突然有一天被扔进风雪里,和他争夺食物的不是别人,是流着相同血的族群里的更加强壮的亲属。
只接受过成年动物温柔喂养的他,或许知道天敌有多么危险,去忘了提防同类的致命一击。
俞亚东的威胁并没有让时尔改变主意,可她没有办法在这个脆弱的少年身上再添新痕。
等等吧,她想。
白嘉宴就这么在时尔家住了四天,四天后他开学,情绪状态已经有所调整,至少当着时尔的面还是会笑一笑。
开学后,时尔重新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工作,白嘉宴似乎是把所有糟糕的情绪都转化为动力,没日没夜的泡在舞蹈房里,甚至比从前还要拼命,大大小小的比赛又参加了几个。
两个人一个月大概只能见四五次,但电话和短信从没断过,这样的相处状况同从前是相似的,但总归还有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时尔在渐渐疏远他,想给他足够的时间来度过这段缓冲期。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时尔再也没见过路子及。
她不知道是自己从没见过,还是他真的再也没有来深圳,路子及这个名字仿佛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偶尔她深夜回家,会习惯性的看对面的便利店,但也只是轻轻瞥一眼,并不深思。
转眼到了清明。
白嘉宴要回北京给他姥爷烧纸,临上飞机前时尔还嘱咐他到了地儿要加一件外套,北京不比深圳,还泛着冷空气。
“知道了。”白嘉宴抱了抱她,又一遍问道:“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去吗?”
时尔笑了笑哄了声‘乖’,循例说:“到了给我发了短信报平安。”
白嘉宴没强求,他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是有些无理取闹,即便时尔去了,白家只会乱上添乱。ρǒ⒅ɡν.cǒм(po18gv.com)
意外的是,白嘉宴原本三天的行程,硬生生的拖到了半个月,回来的时候他也没告诉时尔,当晚时尔回家,一进门就发现他抱着雪茄歪在沙发上看《数码宝贝》。
“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啊,吃饭了吗?”时尔边换鞋边问,却没听见回答。
她往客厅里走,发生白嘉宴好像根本没发现她回来了,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却空的可怕,时尔叫他下了一跳,手搭上他的肩,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你怎么了’,倒是白嘉宴被她吓得猛地一哆嗦。
“怎怎么了。”时尔让他闹得心里咯噔一下,就怕他这趟回去又沾上白家的那堆破事儿。
白嘉宴嘴唇开阖,支支吾吾的说:“没事儿,没事儿,我看电视看入神了。”
时尔没多想,胡噜了把他的头发,笑道:“几岁了,看动画片还能看这么上瘾,饿了吗,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白嘉宴微微笑了笑,腻着她亲了亲,说想吃她做的鸡蛋面。
从五月份开始,白嘉宴变得出奇的粘人,他从前虽也抱怨和时尔见面次数太少,但从来都是嘴上说说,两个人都不是闲人,没有为了谈恋爱放弃彼此正常的学习和生活的说法,但自从他从北京回来,用在练舞上的时间愈加的少,甚至之前定好的比赛都推了,几乎把大半时间都用在往时尔这儿跑,无论是工作室还是家。
六月中旬,工作室花了两年时间拍摄的《同妻》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整个团队都进入了疯狂的忙碌期,时尔作为项目负责人更是累到直接睡在工作室,白嘉宴却在这个时候要求时尔空出半个月陪他去旅游。
“就半个月,半个月都不可以吗,这是我们之前就定好的。”白嘉宴急切的说。
时尔边盯着电脑边说:“嘉嘉,我现在多忙你不是不清楚,你别给我添乱,暑假我给你补回来行吗?”
白嘉宴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甚至比同龄人要懂事、贴心的多,也不知道这次犯的哪门子倔,不依不饶的说:“十天,十天总可以了吧!”
时尔无奈的看着他:“我一天都空不出来。”
白嘉宴沉默半晌,突然问:“如果是路子及,你也会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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