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情理之中,却仍如半瓢凉水兜头浇下,一把将谢珽从美梦里拽回。
她究竟在顾虑什么?
为何仍旧不敢全心的信任他?
谢珽一时之间猜不出来,但此刻夜深风凉,情势却不容他为此事纠结,亦不容费时深问。他静静站了片刻,只能宽慰自己,阿嫣忽视了周希逸,对司裕并无半分私心,亦为他动摇了和离之心,终归是可喜之事,不可贪图太多。
如是片刻,诸般情绪皆被克制住,他才抬步入屋,姿态端稳岿然如旧。
……
屋里,阿嫣正准备宽衣沐浴。
瞧见谢珽,忙迎了过去。
男人脸上有点疲惫,丝毫没有要盥洗就寝的意思,只将她揽进怀里,躬身亲了亲眉心,低声道:“今晚有点变故,须先送你离开。”见阿嫣愣了一瞬后面露忧色,他又勾了勾唇,“放心,都是周密安排过的。陈越先护着你北上,我办完这边的事,就去与你会和。”
“会很凶险吗?”
“不至于太凶险,但要钓大鱼,难免要翻起点波浪。”谢珽说着,示意玉露将披风拿过来,给她披在肩上,温声道:“太傅那边陆恪已经去打招呼了,我送你尽早离开,免得连累徐家。”
他既这样说,显然所谋之事关乎重大。
阿嫣哪敢将徐家牵扯进来?
见他说得郑重,她没再迟疑,纤白的手指翻飞之间将丝带系成蝴蝶,道:“既是情势紧急,咱们这就走吧。秋夜里冷得很,夫君添件衣裳,别着凉了。”说着话,取了给谢珽备好的衣裳递过去,又满屋扫视了一圈,见没落下什么,忙熄烛而出。
那边徐太傅孙女已经来了。
家书才写到一半,已来不及让阿嫣带着,只能往后单独寄去。
阿嫣行礼辞别,而后与玉露她们登车。
车是谢珽单独备的,里面颇为宽敞,主仆三人坐进去也不算多拥挤。上头的徽记用的是商号,就连陈越和两个侍卫都换了家仆的打扮。阿嫣之前就听谢珽说过,离京时他有事要办,须分开来走,这会儿虽暗藏担忧,倒也不慌不乱。
马车未点灯笼,走的是别苑的隐蔽后门,借着夜色驶出。
阿嫣到底放心不下谢珽,推开后窗,就见他与徐太傅并肩站在院里,朝她挥了挥手。而后,仆从上前关了后门,从远处瞧过去,别苑里的灯火仍零星安谧,仿佛客人未曾离去。
她咬了咬唇,眉头微蹙。
跟车的陈越见状,便拱手宽慰道:“王妃放心,事情已经周密安排过,只不过对方行程有变,王爷不得不将鱼饵早点抛出,怕伤及王妃,才早点启程。王妃在马车里委屈一晚,明早寻个客栈歇歇脚,卑职定会周全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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