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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遂抬眉开口。

明知周家父子决意以她为质,丝毫不打算讲究武德,她自然不会往短处戳,免得惹恼了周希远,反添麻烦。

她剖析利弊,多半都从谢珽的身上说——这门婚事原是强赐,几乎人尽皆知,先前谢家善待于她,是瞧着朝廷的面子。如今京城在暗中做手脚,将她送到剑南,谢珽便能交代得过去。俗话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谢珽不可能为了她动摇军政上的打算。

即便他肯,也不好给老将们交代。为一介红颜而乱军政大计,那是昏君所为。

且魏州内外觊觎王妃之位的数不胜数,她的娘家难以助力,王妃之位腾出来,多的是人想要。

剑南扣了她,拿不到多少好处。

相反,若她在剑南出事,反而能给河东发兵的借口,亦会令剑南军将名声扫地,遭人唾弃。

算来算去,她都是个烫手山芋,京城的这招挑拨离间实在不怀好意,居心叵测之极。

不如把她送回去得好。

阿嫣平心静气,说得慢条斯理。

周希逸原就存了几分歉疚,不时还会帮腔几句,试图说服兄长。旁边周希远虽早有打算,却也没轻视她女子之见,听阿嫣一条条剖析时,竟也似听进去了两句,垂眉思索。偶尔还会追问两句,大约是想从她嘴里抠出点王府秘辛。

阿嫣察觉出他的意图,挖空心思放鱼饵,吊着他极力劝说。

当然,最后失败了。

但这般拖延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且周希远并未起疑,路上甚至还想起了什么,试着她阿嫣的口风,被她半真半假的糊弄了过去。

如是耽搁着,阿嫣如愿延误了行程。

傍晚时分,距离下一处县城尚有几十里之遥,而暮色四合时淅淅沥沥的雨雪又实在不便赶路,周希远甚为懊恼,就近找了家客栈投宿。因阿嫣那场劝说堂而皇之,白日里更未流露半分异样,加之谢珽行踪诡谲,他也不曾有旁的心思,如常安置。

是夜,阿嫣仍被夹在客房中间。

她却丝毫没有困意,在屋里寻了些布带将裙衫绑起来免得碍事,而后挂好首饰,吹熄灯烛,在窗畔忐忑等待。

三更时分,客栈外梆子敲响。

夜里起了风,吹得窗外枝柯乱摇,枯叶梭梭,窗扇便在此时推开,谢珽翻窗而入。

挑在檐头的灯笼被悄然扑灭,值夜的人只当是风吹了,躲着雪不曾来点。谢珽牵着阿嫣,仍从窗扇翻出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径直将人抛往树影昏暗处。徐曜悄然接住,暗卫找好的野猫也在此时脱怀而出,在屋脊瓦片上踩出点些微动静,掩盖住此处的轻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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