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完,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沉默着再三权衡,终还是温声儿开口,“义父只说你是他新买来的小妇人,不曾提及你姓氏名字,只给了我张小相来。这几日要为上殿准备祭祀的事情,我也没想着来问问你。”
允淑心里有些忐忑,虽然大监大人是内官老爷的义子,可孙六是千叮咛万嘱咐她,不可道出和节度使李大人有牵扯这桩事,就连内官老爷也是瞒着的。
她抬头,小小的身板正了正,欣然一笑,掩了些慌张,“父家是农户,姓允,之前在家里做农活,是本本分分种地的。”
他打量着她,也想起来初见那晚,月色下她扛着三根大香步伐轻快,显然是经常做粗活的人才有的力气,若不是农户出身,怎会有那样大的力气?
原来这些日子不过是自己痴妄,若真是李家的三姑娘,合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弱小娘子。
望望门外月亮投下的柔光,他换了语气,嗓音沉沉的,“还有些时候,我教你练字吧,也算是对义父的嘱托尽了责。”
他随手从书案抽出几张宣纸,狼毫宣笔蘸饱了墨汁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写出一手流利好看的柳体字来。
“柳体字很难学,却也不是没有窍门,重在握笔和手腕的力度拿捏,若你小楷写得好是圆润娟秀,那柳体正好是铁画银钩,更有气势。”
她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毛笔,颇有些为难,写柳体似乎是她永远过不去的坎,永远写永远都不对。叹口气,她端坐下来,硬着头皮去模仿大监大人写的几个字,写出来总是差了那么点火候。
写了几遍之后,她很有些灰心,后悔不该逞强,拿着大监大人写的词文说是自己写的,肩头耷拉下去,略弯了腰,看上去毫无斗志,灰心丧气的紧。
他在她身后握住她的小手,柔软的狼毫笔尖在纸上按压下去,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允淑的手腕子也跟着用巧劲随着转动,一个允字奈在宣纸上,呈铁画银钩样子。
“力道全在手腕子上,只要你的骨节是能动的,就能写出来。”
他说话的气息在允淑耳朵间缭绕,撩的她酥酥痒痒的,她还小,未经人事,只知道心跳的很快,想跳出来一样,口有些干。
外头守着的小黄门进来传话,允淑忙起来离开他远一些,继续翻看着卷宗。
小黄门垂着眼,走到冯玄畅跟前,“择寝的小札送来了。”
他接过小札看了看,拿给允淑,“今日侍寝的是莲弋夫人。”
允淑答应着,接过来小札,准备誊抄在卷宗上,打开来,第一个字她就不认识,红了脸同他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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