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六点点头,“把你闺女儿子和婆娘明天都带过来,以后若是碰上谁来打听的,就照我给你说的回。”
老农黝黑的脸上堆起朴实的笑,“俺婆娘要是知道这辈子还能有个家窝窝,指不定要多开心咯。”
允淑拉拉孙六的手,低声问,“六爷,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娘家允家,这都是大人安排的周密,能掩人耳目。”孙六掖着手,“您今晚在这住一晚,明儿一早我就再来接您回府上,今日同内官老爷说了您回门和堂姐唠话,回不去的。”
她抿唇笑了笑,“那这老农便是我阿耶了?明早阿姆和弟妹也会来?”
孙六叹息,定定的看着她,像她这样天生爱与人亲近的,对身边人一点堤防都没有,怪不得大监大人这么操持,准是怕她出什么乱子。不过,好赖还是知道什么都不说,沾着个守口如瓶的好处。
他缓缓点头,“你阿姆去外边给人做些缝洗浆补的活赚点银子,给家里姊妹添置新衣裳的。”
允淑听着笑起来,只觉得有趣,为了给她隐瞒身份,花这么大力气给她重又置办个家,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承情。别看她年纪小,回长安的时候,在路上就来来回回想过几遭了,除了咬紧嘴巴不蹦出李家半个字,还得别人问起来有话头扯一扯,别人不问便罢了,真若问起来,她除了装哑巴根本没有法子。现下好了,这家也有了,阿耶阿姆都有了,就连姊妹兄弟也有了,虚虚实实地,能绕别人一头雾水,保不齐绕晕了,也就不再深究她到底是谁。
都安置完了,孙六陪着她坐了会儿,老农忙前忙后的烧水煮茶,生火做饭,村子里几声狗吠,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来。
孙六说时候晚了,他家里还有老母亲卧病在床等着人伺候,就赶着车回了,也没留下来吃饭。
老农简单炒两个菜,盛上两大碗白米饭,在院子里摆上掉了漆的桌子,饭菜端上桌,递给允淑双灰不溜秋的筷子,“丫头,吃饭。”
允淑接过筷子,捧着大瓷碗发呆,夏天傍晚的风吹在身上热乎乎的,夕阳下成群的蜻蜓在半空中飞来飞去,这样的好光景,比宫里不知道美上多少倍。
入了夜,月亮模糊的挂在中天,允淑借着油灯微弱的光,又拍死了一只蚊子,她叹气,干脆披了衣裳准备起来背会儿书,冯玄畅送她的香囊就那样蓦地从衣服里抖出来,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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