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灼洗完澡躺上酒店的大床,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有盛桃身上的香味,是她惯用的沐浴露。淡淡的果香,足以让纪灼失眠。
盛桃的电话响起,纪灼接通,却是沉默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隔着近千公里的风吹到纪灼的耳边。
“桃桃,不想说话吗?我给你念个小故事好不好?“
“我想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盛桃默默地想,纪灼念的是《破碎故事之心》。豪根斯拉格和莱斯特之后相互再也没说一句话,他们下车后各奔东西,继续他们没有爱的生活,在世俗社会中被同化个性,心安理得的。
“盛桃,遇见你之后我变得格外笨拙,曾经在辩论赛上所向披靡的气势全无,或者说满腹经纶也讲不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像失语,语言变得格外无力。你沉默,我能做的却只是陪着你沉默。”
纪灼捕捉到盛桃低低的啜泣,却无能为力,心脏好像长了溃疡,一点一点的侵蚀消磨。
听着纪灼有规律的呼吸声,盛桃逐渐恢复平静,竟也安稳睡去。
纪灼起身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他想,手我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如何触碰你,好怕你突然间碎掉。
*
两天后。
纪灼拖着行李箱走出电梯,径直打开盛桃的房门。
一股浓烈的烟酒气息扑面而来,纪灼皱起眉头。明明是正午,公寓里却昏暗如夜,纪灼抬脚走进客厅,随处碰倒的易拉罐和酒瓶叮咣乱响。
蜷缩在沙发的盛桃似乎这才意识到他回来了,直直扑进纪灼的腰间,紧紧抓住,感受他热烈又深沉的体温。
纪灼外套被雨雪打湿,肩头还有未融化的雪花。他脱下西装,只剩触感极佳的棉柔衬衫,任盛桃的眼泪渗透。
腰间被染湿一片,滚烫又冰冷的泪珠。盛桃仍然哭个不停,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泪水不断涌出,像松了闸的水龙头。
纪灼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泪水,他甚至疑心,这是她数年来都不曾流露的委屈。
“他得了癌症查出来已经是晚期了”
“他他快死了”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盼着他死,在他把拳头挥向她的时候,在他掐着我的胳膊骂我的时候,我都希望他赶快死掉,为什么这样的人渣还能活在世界上。”
纪灼抬起盛桃的下巴,望着她红肿一片,布满血丝的眼睛。
“可是看见他躺在医院,插满管子的时候,我还是会心软,卑微的向上天奢求他不要这么痛苦我承受不了这样的悲伤,他的报应理所当然是我啊,不是什么疾病”
盛桃抽泣不止。
纪灼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他捧住盛桃满是泪痕的脸,“桃桃,听我说,是因为你太好了才会感到这么痛苦。生死的事,没有办法的,嗯?不要再折磨自己。”
纪灼轻啄盛桃的眉眼,“你没有对不起他。”
“我陪你去看他,送他最后一程,好不好?”
*
病房外坐着钟丽和她的一双儿女,恶狠狠地盯着走近的盛桃。盛桃上次来就是被钟丽赶走的,她果然又出声谩骂,“你这个不孝女,小蹄子又来干什么?许韬快死了你们一个两个的该来看他了,我告诉你,你和屋里那个贱货不要想分走许韬的一分钱!”
肿胀耷拉的眼皮费劲的喷出怒火,全然没有了从前被金钱堆砌起来的美妇模样,俨然一个市井泼妇。气质全无,所以许韬到底看上了她哪儿呢,和她生儿育女,盛桃都觉得替盛清影不值。她听到自己心里的冷笑。
钟丽看到盛桃嘲讽的表情愈发变本加厉,和盛清影一样的高高在上,不禁怒火中烧,出其不意的伸手挥去。
纪灼把盛桃挡到自己身后。右手遏制住钟丽手腕,眉眼染上冷漠的寒霜,“请你自重,盛桃不愿意和你计较,不代表我也能容忍你践踏她。”
钟丽俨然疯魔,还不死心,厌恶的瞪着他们两人,“呵呵,果然是和你妈一样的婊子,怎么?这又是从哪儿钓来的凯子哎呦哎呦!快松手!”
纪灼的手陡然使出十足十的劲儿,钳制的她骨头发疼,一动不能动。
“桃桃你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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