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斐儿毕竟是个小娃娃,有了甜丝丝的西瓜,自然忘了方才的事,专心致志地捧了西瓜啃,一会儿的功夫那夏天凉快的小褂子就多了一大片湿淋淋的污渍。
江骋毕竟不是个吃嘴的人,只吃了一块西瓜,便停了口。
公子,我这次回来,听到一个说法。据说是东边,那几年前被朝廷灭族的陆氏,又死灰复燃了
吃罢了西瓜,那小娃娃斐儿就闹着要困觉。等到陶清漪将她哄睡走出卧房,便见那萧子杞正忙着收拾西瓜片。见到陶清漪出来,他对着陶清漪一笑:娘子,午后困乏,你且去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那陶清漪说着,便伸手按住了萧子杞的手。
娘子,矜持。萧子杞一笑。露出细细的一排白牙。
那陶清漪白他一样,骂了句不正经,便将那神色沉下来,道:公子,江骋呢?
他去看无欢了。你也知道,他这么些年,一直没能走出去。萧子杞笑笑,神情有些萧索。
陶清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这般说罢,又蹙着眉头,有些愁眉苦道:公子,方才我听江骋提起陆氏。陆氏死灰复燃,你打算怎么办
这都是元恪该考虑的,我一个乡野夫人,自然是能不管便不管。萧子杞挣开陶清漪的手,又道:娘子别挡道,叫为夫将这里洒扫一番,莫要污了我娘子的眼。
陶清漪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从前你事事虑很长,怎么到了现在,倒像是要归隐了?
又道:那你跟我说说,这世上,你还有什么事是你能管的?
那萧子杞扬眉一笑:娘子,此言差矣,什么叫做像是归隐,我们不是正在归隐吗?
说罢,那眼睛又促狭地眨了眨,望着陶清漪:其实我本不想说,既然你问起了,那我便告诉你吧。其实这个世上,我还有很多事情是能管的,像煮饭、刷碗,像暖床、生娃,我比谁都在行呢!
呔!臭不要脸!陶清漪扬了手,拿了一块瓜皮就要去扔萧子杞。却被萧子杞抢先一步,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娘子,你行行好,别在打我了。他一面说着,一面亲亲她的脸颊。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管他外面天翻地覆,东海扬尘,娘子,从今以后,我只陪你。
你想说的话,被他这一句清浅的言语打散,唯独在她的脸颊之上留下层层堆叠的红。
她原本想说一句不求上进,但是那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就变作了一个好。
好。
她轻轻地说,他静静地听。
夏日的午后聒噪,响着蝉鸣,带着虫叫。
风将云朵越吹越远,恰如其分地稍带了思念。
那村外山腰的坟头,无字碑旁,那江骋静静地伫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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