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晏坐到正厅的黄花梨木五福捧寿椅上还在想。
十五岁啊,正是她刚刚及笄之时。
家庭美满,夫妻恩爱,家世显赫,公婆慈祥,一切都显得美好无比。如果时间停滞在那一刻,那个整日忙着调香弄画的红衣小姑娘永远也不会知道,之后她会经历些什么,会变成什么模样。
十五岁,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就像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样。
稚嫩的脸庞,纯真的眼神,一派天真不识愁滋味。即便眼中有几分慧黠,到底还是未经世俗沾染,少了些阅历。
可这样的青涩,正是让她最为羡慕的。
谢华晏维持着冷淡威严的表情,不咸不淡地同她寒暄了几句,随后就打发她回去了。
小姑娘临走时似乎还有些惶恐,似乎是害怕自己惹了她不快。
谢华晏失笑。
用过早饭,她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那一墙碧绿的爬山虎。
三十年了。
永定侯夫人和杜姨娘都早早逝去,谢华晏依照规矩为她们办了葬礼,各色物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任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三十年间,她拉扯着小小的永定侯长大。他娶妻、生子、迎来儿媳,她操办、教导、学会放手。
他一点点长大,她一点点衰老。
陆君行自姐姐自甘为妾后就感到耻辱万分,发奋图强,于长宁十年考中了进士。如今为官一方,颇有政绩,子孙也都争气,渐渐地也有了诗礼之家的味道。
当初圣上为了谢家满门忠烈愧疚万分,奈何其时谢明德这一支所剩的不过她和谢循堂罢了,何况她还已经是陆家妇。愧疚心驱使下,封了怀瑾做嘉善县主,握瑜做嘉裕县主,谢循堂则被封了延顺侯。谢陆两家便都如烈火烹油,那是一等一的富贵。
如今怀瑾握瑜都早已出嫁。妾侍二三在这个时代依旧是少不了的,但二人都不像当年的她一样偏激,都将主母之权用得如鱼得水,无人胆敢造次。
是幸也不幸。
老夫人,清平居士来了。
谢华晏转过身。
陆妍芷一身藏蓝道袍,带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过来了。
孙期行自那封信之后再无音讯,陆妍芷便自请了在家修道。谢华晏应允了,在府中为她辟了一座小小的道观,又拨了几个年纪小些的小女孩做道童打扮,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
只是陆妍芷先前常来帮她处理庶务。谢华晏就笑她凡心未泯。陆妍芷也不答话,只是笑,点漆似的眸子轻轻转动,这才显出几分旧年的灵动狡黠。
二人闲话几句,日影渐渐偏斜。兴之所至,就随意地在纸上泼墨勾勒,不求精巧,但寻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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