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真的很感谢您,我已经有去处了,您不必挂心我。”
他“哦”了一声,深灰色的耳朵耷拉下来,掩在身后的蓬松尾巴也乖巧地不再动弹。安德鲁看着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戴上光脑的她好像并没有捕捉到他的情绪,她似乎有事要忙,匆匆地再次道谢告别后,便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就要这样径直地冲进雨幕中去。安德鲁一惊,连忙出声阻拦:
“这种紫雨有轻微的毒素,我借你一把伞打着吧!”
她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安德鲁拿着一把灰伞走过来。他随意地往门外一望,意外看到自己的店铺前停着一架深紫色的飞行器,刚矮下去的耳朵本能性竖得笔直,琥珀色眼眸里的瞳孔缩成了一根针。
这场紫雨绝没有停下来的势头,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深灰色的裙摆。
她向他转过头来,没有接下他的伞。连绵的雨影响了光线,她的五官显得不那么明晰精致,连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都像是黑眼睛,她是笑着的。
她说:
“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如果明天要出远门,紫雨是个好预兆。我要去的地方也有点远,就不辜负这个好兆头了。”
他看着她走进重重的雨幕之中,走向那架直往徕霓区的深紫色飞行器。
安德鲁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看上去如此萎靡。
太迟了。那架深紫色的飞行器只一眨眼就消失在他的视野。
她比最后的期限提前了一些降落在徕霓区。
还不等深紫色飞行器的门打开,她就收到了讯息,告诉她接下来应当如何行动。这个“行动”不仅包括了她要搭乘什么交通工具,走什么路线,去往什么地点……甚至连她需要做什么打扮,穿什么颜色什么类型的服饰都做了要求。
她盯着其中“梅子粉刺绣圆领上衣”以及“鹅黄色高腰抽褶裙”的字样,一在脑海里构想这种俏丽颜色的搭配,就不由得联想到刚刚离开的那片灰败居民区,那里甚至连浅灰色都能算是一种亮色。
她皱起眉毛,刚要回复对面这种要求太不合理,她没有也没办法找到这种服饰。左手边的位置就突然冒出一只小巧的收纳柜,那只柜子顶部的指示灯闪了闪,收纳柜便自动打开。她低头一看,柜子里满满当当装着的物什——恰是“行动”中列举的全部。
作为名副其实的销金窟、温柔乡,徕霓区自然和C-374小行星的其他区大相径庭。
她还没有抵达,在中转站做短暂停留时就已经听到几个人的调笑中出现“徕霓区”。他们说,如果没有徕霓区,C-374小行星这颗偏远贫瘠的星球后面的数字一定要长到六位数去。
等她终于抵达,寻找住所时,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或善意或恶意地建议她去徕霓区“试试看”。
肉体,尊严,羞耻——
在足够大的压力、足够多的利益面前,永远是可以被舍弃、被交易的对象。
她很清楚这个道理,早在许多年前,她拉下裙子上的拉链,“自愿”地走向她同父异母的兄长时,她就懂得这个道理。并且时至今日,她依旧没有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过。
真正的“人”必须明白自己最深处的欲望。
徕霓区天空上的人造霞光轻浮地跃动在她年轻美丽的面庞上,暧昧梦幻的玫瑰色犹如腮红为她蜂蜜般的肌肤增彩,她垂着一双楚楚的眼,熟稔地让眼泪在眸中将落未落。
走出禁脔的狭室后,她没有丢下那过去十几年得到的一切东西,当然,不仅仅是那几条可怜的衣裙,一点聊胜于无的存款——
贝壳白的自动门在她面前以戏台幕布的姿态开启。
她失魂落魄地走向那个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从扶手探出的、端着酒杯的手。她知道,他正对着的那面巨大的玻璃窗上会将她倒映得纤毫毕现。
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一滴泪便自水雾氤氲的绿眼睛里坠下来,她这个“捱不住垃圾处理站主管打压、被好不容易找到的公寓扫地出门、饱受地痞无赖骚扰、光脑受限无法联络生母”的柔弱少女,嗓音在极度的悲愤和恐惧中干涩嘶哑。她面无血色,带着哭腔,绝望地道:
“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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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个“紫雨”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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