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岁的我,不会再问这种小孩子问题。
即使我的境遇和当年很相似。
瞧,家里的顶梁柱倒塌了,财产几乎一夜之间消失、家被人搬空了,屋子被官府查封,我、婆母还有盈袖被官府的人逐出去,流落街头。
很凄惨,是么?
不,比起生死,这都不算个事。
我知道不能哭,不能埋怨,除了咬牙扛下一切,别无选择。
那时县令大人被押送上京,而梅濂则被关入了大牢,说是等上官的发落。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极难。
在你落魄的时候,多的是人过来踩你一脚,占你便宜。
没错,已经有人牙子跃跃欲试,想要将袖儿买去,也想把我介绍到富户家做妾婢,听说县令太太已经被卖去山西那边了。再加上刘家人在后头坏事,我们三个妇人的情况十分不好。
得亏这些年我的人缘不错,我把盈袖和白氏送到关系挺好的友人家中,将自己存的体己钱全拿出来,从武行雇了几个汉子,日夜守护着她们,同时,我不断地去衙门打听消息。
只要人没给我杀了,我就有机会救下他。
奈何羽林卫的嘴跟浇了铁汁似的,压根撬不动。
白日我辛苦奔波,回去后还要忍受白氏的号丧抱怨。
袖儿蜷缩在我怀里哭,问我:“哥哥会出来么。”
我说会。
可心里却虚,怕是难。
那晚下了雨夹雪,屋子里又冷又潮。
我心乱如麻,不断回想过去的十余年。
人在一帆风顺的时候,很少会反思自己是怎么走来的,只有挫败后,才会回头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崴了脚。
梅濂为何会下狱?因为他毫无背景,而且太过急功近利。
我为何会沦落至此?因为我无权无势无钱,谁都可以踩我一脚,刘玉儿、白氏,甚至我的丈夫。
正在我胡思乱想间,忽然有人敲门。
我把熟睡的袖儿抱紧,问:“谁?”
外头传来个沉厚的男人声音:“我家大人要见夫人。”
那晚,我在府衙的密室里,见到了左良傅。
密室外头守了两个拿绣春刀的卫军,里头很暗,有很浓郁的酒味,只点了一支蜡烛,左良傅坐在屏风后头,我瞧不清他的样貌,但听声音,很年轻。
这小子年轻时贪杯,成亲后几乎戒了,因为袖儿不喜欢酒味。
还记得我坐到椅子上,接过卫军递来的热茶,抿了口,没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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