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一边漫不经心听着他说话,一边环视了四周一番。
得安城并不算富庶,且在两国交界之地,大胤和百济打起来的几次,得安城都是首当其冲。战事连绵,百姓难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已然是接连几年都闹了灾荒。
时雨先前,便是混在灾民之中,才能够一路进京而不被有心人所察觉的。
如今再至故地,长街寂寥一如当初,只是街北再没了那一座写着袁的府邸,里头所居住的人,也都已经在大火中丧生了,可谓是物是人非。
在京中上百个日日夜夜,她都不敢再去回想这个地方的模样。得安城再贫瘠,京城再好,对她来说,她是这个地方长大的,还是得安城更像她的故乡。
都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她原以为自己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回来,可如今就踏在此间,心中难免感慨良深。
她那张倔强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措。她打马,往着街北走了几步,忽地又想到,那里已经没了自己的家,便又勒住了缰绳。她苦涩地笑了笑,回头对乔停云说:普天之下,竟然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呢。
乔停云瞧她一眼,挑了眉道:不须搔首寻遗事,且倒花前白玉缸,四海之大,你又不是得安城的人,它算得什么容身之地?你的家,在京城里头呢。
言下之意,竟然大有你是我乔家的人的意思在。
时雨哑然失笑,倒是被他三言两句就把那些悲伤心绪给冲淡了。她道:来这边的外地人多,城里的客栈倒还多,是去客栈呢,还是你的令牌上的落脚地儿?
乔停云笑道:还是去客栈罢,都住了一路的民居了,也厌倦了。
时雨便循着旧时的记忆,带他去了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栈落脚。
此地民风不同京城,多的是抛头露面的姑娘家,连男装都不穿就在外头走动,连着一些寻常门面前站着招呼客人的,都是俏生生的女儿家。
如此,时雨倒也不算扎眼。
乔停云跃身下马,将马匹交给迎上来的跑堂小二,见她仍然高踞马背,低垂了眸光看过来,倒是有些奇怪,冲她一伸手,时雨似笑非笑往他背后一抬下巴,他转身一看,才瞧见街上有不少的姑娘在往自己这边看。
京城比起江南开放,据说宜春郡主和永嘉郡主就曾经为了看乔家两位公子,当街对骂;而此地风气比起京城,只有更开放的,姑娘们见了中意的郎君,直接上前来丢手帕荷包鲜花的也不是没有。
乔停云先头曾路过得安城一回,不过待的时间不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倒是没有遇上过眼下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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