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有些紧张,瓷白的小手扣在地砖上,指头悄悄在袖底蜷缩起来。她不知道老太太将对她说什么,她同时在猜测着,下首那两个妇人,哪一个是明筝。
听得侧旁有人小声唤了声“娘”,老太太似受到提醒,暗自叹了声,道:“搬张杌子给她。”
安如雪谢过后,借着起身入座的姿势飞速瞥了眼适才说话之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秀丽貌美,只是不太懂得打扮,装扮得有些老成。适才她那声提醒替自己解了围,安如雪直觉认为,这一定不是明筝。而另一个……
尚未来得及再瞧,便听老太太又开了口,“什么时候跟的梁霄?可曾婚配?彼时……”目光在她身上打个转,轻叱,“是完璧之身?”
安如雪绝料不到堂堂承宁伯夫人会当众问她这样私密且带有侮辱性质的问话,她俏丽的脸庞霎时涨得通红,眸中水光盈动,“回老夫人……”
每个字都是那样艰难,可她知道她必须答,这个问题恶心,可它太重要了,老太太大抵听说了,她是被梁霄从西夷人手里抢回来的,梁家这样的人家,自然对贞洁瞧的重。
“妾身幼承庭训,读过书,知道廉耻,若不清白,必然不敢偷生于世。两年前,是……清清白白跟了世子爷,世子爷自可证实,求老夫人明鉴。”
梁老太太似笑非笑,“伺候两年余,起初用的什么药?军医可懂得如何开那避子方?用了多久?谁准你停的药?如今又是如何有的?”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重锤,在安如雪高傲的心口狠狠锤击着。非要当众说这些私密之言吗?她连座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满室婆子侍婢,暗地里叫谁来问不可?非要她当着人一五一十把自己和梁霄的床事说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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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安定门前被挤的水泄不通,今天城外庙会,吸引了许多游人,摊贩争相在沿途摆设摊位,将道路占了半边,明筝车马来到的时候,官兵正在饬令摊贩们让道。
陆筠便是这时从外进城来。
天不亮他就出城往西营练兵,听说无梁殿受前些日子暴雨侵袭,倒了两处柱子,督办修缮本不是他份内事,因回程经由安定门,便托请他相帮。
官兵进城,百姓自要避让,明筝所乘的马车早因受阻横停在一侧,兄长明辙本骑马守在车前,遥遥见着一个熟人,便扬手打了招呼,“郭逊!这是出城办差去了?”
郭逊见到是他,露出笑来,上前向陆筠告了声罪,便纵马过来,跟明辙扬手击了一掌,“明大,是你!咱们可有八、九年没见了吧?你这是去哪儿?”
两人寒暄数句,城门前的拥堵已经疏散开,明辙和郭逊道了别,车子重行,挤过喧闹的人海,陆筠回过头去,只见车顶青蓝色穗子随风乱摆。
“我陪我三妹去瞧瞧田庄收成,难得得闲,预备玩两天……”
明辙的说话声不算大,可这些字眼,便如专程说给他听。每个字都请清楚楚印在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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