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不堪的土坯房子,是乡民一贫如洗的家。受暴雨侵袭,好些人家的房梁屋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连走了几户,明筝越发心酸,和众人筹集银资,捐发给当地贫苦的妇孺。
男人们都自发在雁南山下帮官兵排清路障。天色阴沉沉的,陆筠穿着便服,负手行走在坝上。他身后跟着几个官员,帮忙点算着民宅与河堤、田垄的损毁情况。
远远地,听见几声孩子的欢叫。陆筠循声转过头,遥遥望见民宅前那棵老槐树下,被孩童们簇拥着的妇人。
她戴着面纱,手捧装有点心的玳瑁匣子。
隔得太远,听不见她的声音,只闻孩子的欢呼穿过云霄,远远传来。
官员们还在商议公事,没人发觉,冷毅寡言的嘉远候唇间,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丝笑。
这点悄然不为人知的愉悦,让他觉得人生还不算太苦。
他所求不多,唯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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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白桦庄,胡家大院里摆开三十多桌筵席。
院前空地上搭了戏台子,台前一水长案,供着瓜果糖点,庄里的孩子们热热闹闹围在外头,听戏吃糖,欢喜得像过年。
明辙入席的时候,吃惊地发现那个向来不太平易近人的嘉远候赫然在座。
几个官员作陪,胡老爷陪坐在末位,村民代表不时前来敬酒,陆筠话不多,瞧似不好亲近,但乡亲们敬酒,都很给面子的饮了。
隔墙便是内园,明筝林氏等人被推到上位,女眷们另有席面,请了江南来的女先儿唱评弹。
酒过三巡,陆筠退席。胡老爷亲自送他到东院休息。
闭目靠在帐中,隐约听得几声笑语,琵琶声隐约传来,昏昏暗暗的光线忽明忽灭,从窗纸上朦朦透过。陆筠觉得自己不仅醉了,还十足犯傻。
从没试过留宿百姓家,更不曾出席过今日这般席面。
他把自己长久以来的原则全部打破了,为的什么?
……那龌龊不能对人言的心思。那可怕直在疯长的妄念。
黑暗中,有人推门而入。
足尖点地,走得小心翼翼。
陆筠几乎刹那酒醒,翻手摸到枕下的剑柄。
“陆大爷,奴家乃是适才唱曲儿的巧儿,特来侍奉……”
轻而媚的嗓子,娇滴滴脆生生,柔腻得仿佛掐得出水。
一道寒光闪过,来人步子生生停在帐前。
黑暗中男人声音低而寒,像淬了冰刀霜剑。
“出去。”
他简短下令。巧儿目光盯着自己颈前那柄长剑,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被这煞星扎穿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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