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被顶了一句,顿时挑起了两道细长的眉毛:你
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有人脆生生地说了一句:大清早的,谁在这里吵闹呢!
沈宜织抬头看去,东边的垂花门里走进两个姑娘来,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披着一模一样的织锦狐皮里子披风,连模样都有五六分相似。每人手里抱了一个乌银掐丝的小手炉,身后各跟着两个丫鬟。这两个昨天请安的时候都见过,就是王氏所生的沈宜秋和沈宜春了。
说话的正是沈宜春,一身樱桃红的袄裙,跟团火似的顺着回廊烧过来,眼睛看都不看白姨娘,只对着刚打帘子出来的大丫鬟芳袖发脾气:母亲这还未起身呢,也不知道小声点儿,惊扰了母亲,你们这些奴才一个个都该挨板子!
芳袖是王氏的贴身丫鬟,知道沈宜春这是在指桑骂槐,因此也不在意,只屈膝笑道:三姑娘教训的是,奴婢们自然是不敢惊扰太太的。外头冷,大姑娘三姑娘快进去吧。
白姨娘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她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个贱籍出身的姨娘,说起来也不过是个略体面些的奴才罢了。沈宜春对着芳袖发脾气,这字字句句骂的却都是她!从前她独宠的时候,沈府里谁不对她低头,如今才被柳姨娘占了风头,沈宜春就来踩她了。
偏偏姑娘们是主子,姨娘只是奴才,这又是在王氏的院子里,白姨娘也不敢发作,眼珠一转便笑向沈宜织道:二姑娘还不进去么?
沈宜织稍稍抬起眼睛瞥了白姨娘一下。当她是傻子么?这时候想跟着沈宜春进去是找骂吧,没听见芳袖只请大姑娘和三姑娘么?真要是都叫进去了,白姨娘还不拉着沈宜红早抢先了:太太没有说叫进去呀,姨娘若想进去就先进去吧。
沈宜春已经走到房门口了,听见两人的话,嘴角一翘,露出一点得意的笑容,摔帘子进去了。
白姨娘这里几乎被气个倒仰,却不敢对沈宜春发脾气。半月前沈宜春把沈宜织推下了荷花池,大冷天的,人捞起来时候已经没气了,郎中来扎了几针才缓过来,接着就一连数日高烧不退。最后人终于醒了,可是也烧得糊涂了,从前的事竟忘记了大半。可就是如此,沈宜春也不过是被禁足十日,沈宜织还没下床呢,她已经又出来在府里颐指气使了。没办法,谁让她是王氏嫡出的女儿呢?
姨娘小心,这里有个门槛儿呢。背后传来的声音让院子里的人都回过头去,只见两个小丫鬟双星捧月似的扶着个女子过来,那女子穿一件杏子红的小袄,浅碧色裙子,外头罩素缎斗篷,十八九岁的年纪,红润的嘴唇像朵花儿似的,脸上似乎鲜嫩得能掐*来。沈宜织一想就知道,这准就是柳姨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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