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宋秀莲坐月子,还有小兄弟不能惊动,小秋也没打算大动干戈,就打了一点点浆糊,和宋秀菊配合着,把炕围子糊了糊,用的是堂大伯王利群给的报纸——大队里订的报纸,也没人看,都被大伯锁着,年底大队部成员分一分糊墙。小秋家因为与王利群家走的比较近,每年也能沾沾光得一点儿。
糊完墙还不到晌午,小秋就去放杂粮的地方,收拾了好几种杂粮出来:红豆、趴豆、红枣。红豆趴豆用来蒸豆包,需要泡一泡煮熟用。红枣用来蒸枣糕和年糕,需要挑一挑,再过一遍热水,去去苦味儿。
见小秋收拾这些,宋秀菊就提醒道:“你姥娘准备了年糕,你先不用蒸了,等你姥娘蒸好了就送来了。”
小秋也就笑嘻嘻应了,把刚刚正要拿出来的黍子面,解开口袋,一翻手收了起来。黍子面儿蒸出来的年糕是黄色的,不如糯米面粘度大,却自有一股特有的清香气,小秋就喜欢这个味儿,只不过黍子产量低,老百姓种的都不多,只是习惯地种一点儿,过年应景罢了。小秋如今有了条件,自然要给自己谋点儿福利。
泡上豆子红枣,小秋就毫不犹豫地抓了一只母鸡出来,在一只瓷碗里放了一撮盐,然后,一手捏着鸡头,一手抓着菜刀……手起刀落,那母鸡只略略挣扎了一两下子,就交待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如此冷静、如此利落地杀鸡……实在是……诡异!
连站在屋门里的宋秀菊,都捂着嘴发不出声音来。她心里隐隐有些怪异感,院子里杀鸡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懂事却娇弱的小外甥女么?她怎么觉得自己看见一个历经世事、万事不慌张的成年人呢?真的,小秋那份淡定、冷静、不慌不忙,简直让她一度怀疑,是不是看见了自己母亲,宋家老太太钟玉琴!
小秋专注杀鸡,宋秀菊则专注在对小外甥女的惊叹、崇拜上,谁也没注意到,篱笆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王爱巧横冲直撞地走进来,踏进院子,就开口呼喝道:“小秋个死妮子出来,你把我做鞋的布藏到哪里了?……啊……你……”
小秋闻声起身,一手握着菜刀垂在身侧,刀刃上尚有一线腥红的血缓缓淌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她的目光那么冷,那么黑,就像无底的深渊、寒潭,没有半点儿温度,也没有半点儿波澜,那么定定地对上你……瞬间夺去你的心魄!
王爱巧就是那种浮躁飘忽的心性,半点儿根没有的,一对上这么一双眸子,瞬间忘了恼火愤怒,只觉得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让她浑身冰冷,牙关发紧,不可控制地打起了寒颤!
“你……你别,别过来啊……”王爱巧气冲冲跑过来,竟没进屋门,就被吓得失了颜色,转眼,就落荒而去,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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