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蓝见状取过那个鸂鶒鸟玉盒,阿素见到这玉盒便想起里面盛着的口脂。宫中的口脂一向是尚药局的合口脂匠人做的,长平向来不喜,便亲手用牛髓、紫草又糅以辛夷熬煎,又在其中加了甘松香与白檀香,旋开盒盖果然芬馥宜人,色彩瑰丽。
长平见识广博,阿素却不甚在意细枝末节,更懒为唇妆,收到馈赠后便置之一旁。此时想到终有一别,怔了片刻,便伸手以指尖沾取少许,在唇上点匀,果然润泽鲜丽。
然而即便再拖延,也有妆成的一刻。阿素叹了口气,命青窈取过那只尘封已久的四方檀木盒,青窈一怔,身体一颤,阿素知道自己这侍女向来了解自己,必已猜出她心中所想。
阿素见她慢吞吞地似是有意拖延,叹了口气道:“快些,一会宣敕的令使便要来了。”青窈含着泪望着她,还是依言去取了。
阿素从青窈手中接过四方盒,手指轻抚上面嵌的贝母云纹,轻轻一扣,那盒盖便开了。
这盒中之物也无甚稀奇,不过三样。一件是一枚万字纹团花素锦囊,里面是出生时耶娘在慈圣寺中为她求取的平安符,大婚前一直贴身戴着,有些旧了。阿素挑起那根十六股旧红绳,重新将它系在颈中。另一样是一把短刀,银制的刀鞘上镶着一枚耀目的红宝,抽出刀刃来寒芒逼人,是从战场白骨中寻来的阿兄唯一的遗物,阿素将它也佩在身上。
而最后一件玉带钩,是大婚那日从他的婚服上偷偷扯下来藏着的,阿素将那玉带钩握在手里,重又放了回去,合上了盖子。
吞金,割腕还是悬梁,阿素思考这件事。然而望着那些华美的钗簪钿珰,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感觉吞金实有些难度,便挥了挥手,将那些华贵的钗翠都赏了下去。
此时她身边宫人都也明白了些,已经跪着哭倒了一地,吵得她头痛。阿素按了按额角,只能开始考虑第二个法子,割腕。只是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皓白腕子,有些舍不得,实则是怕疼得紧。身边的宫人哭得她意乱,让她不得不做个决断。
于是她便命人搬高案来,青窈红着眼睛,站着一动也不动。阿素只能自己动手,寻了个高几站了上去,扯下来梁上的半幅鲛纱,打了个结,试了试,意料之中的结实。
青窈死死地拽住她华裳的一角,要将她拉下来,争执间,殿外一片喧哗。
果然,她抬头的瞬间,殿外宦者声音清朗唱赞道:“圣人至。”
阿素心中便一颤,她原以为是宣敕的令使,却没想到他竟亲自来了。
一片伏地瑟瑟发抖的宫人身前他踏金乌而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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