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梦境,终于无法自欺欺人。过去的自己死了,而如今的自己成了旁人。
只是阿素却不敢睁开眼睛,怕他用全然陌生的眼神望着自己,她知道他一定发觉自己醒着,却不置一词,不知要如何发落自己。
太子的剑锋已经悬在了自己颈子上,带着凉意,大约要再死一次了,阿素有些浑浑噩噩地想。然而剑锋终究没有落下,头顶有个声音道:“殿下可知,欲盖弥彰,如若她消失的不明不白,更惹人疑心。”
李承平顿时一僵,阿素也是一僵。她感到李容渊修长的手正按在她柔软颈间,卡着她的颈项随意翻动了几下,阿素一动也不敢动,只听他淡淡道:“冻得僵了,昏死过去,殿下担心什么。”之后又不经意道:“还是,殿下此刻怕了?”
李承平不堪激,对他怒目而视,李容渊却肃然冷道:“殿下行事的时候不觉,此刻倒知道后怕?”
李承平睁大了眼睛,他竟然,他竟敢对他当面斥责。只是这锋锐一闪而逝,现在的他敛容立在一旁,自己的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却不得不承认的确如他所言。
剑锋终于移了开去,阿素松了口气,却疑惑他竟未拆穿自己装昏,反而留下自己一命,容自己将这些话都听了去。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恍然,难道他是为了留了一个太子的把柄在手里?
阿素知道自己大约暂时无性命之虞。
李承平再望向李容渊,面上便流露出一丝赧然。他知此计本是下策,只是机不可失,父皇早有废立之意,再拖下去恐怕要眼看他为高后迷惑,改立雍王为太子,只能棋行险着。
就如同当初他亦知小九定不赞同如此行事,恰逢他自请西去送母归葬,自己即刻便应下了,就是为了避开他行事,然而一步错,步步错。却没想到他得了消息竟连夜奔驰,不眠不休地赶了回来,想到此处李承平心中莫名有些感动,望着李容渊的目光也带着期冀,此时他又成了他最倚重的九弟。
然而李容渊并未与他对视,转身走向帐外,两名亲卫为他打起帘子,守在帐外的率府右卫朗将单膝跪倒在他挺拔的身前听吩,一刻不停地应了诺去了。李承平一惊,犹疑望着他,李容渊波澜不惊道:“我已命他快马到兴道坊报信。”
兴道坊是朱雀门外第一道坊,原是安泰公主府的宅地,靖北王尚主,先帝不忍公主去国离乡,便诏靖北王就京,在上面起了王府,独占半坊之地。而如今的安泰长公主,正是他的姑母,永宁的阿娘。
像是知他这小心思,李容渊叹道:“殿下要瞒到几时?”李承平结舌,他则骤然正色道:“鲤奴人在西苑,只怕这会便要到了。”
李承平方才想起,靖北王世子与诸亲王在西苑射虎,永宁是当着众人的面捞上来,落水的消息第一时刻便传了出去,只怕先来的便是她嫡亲的兄长,与其等元剑雪得了消息报知姑母,倒不如抢了先机先去报信,还能有一番好说辞。
承平与卢湛对视一眼,见他目光中也带着肯定,才开口道:“就如此吧。”
他知道小九从来都不会令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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