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需你说,不是只有你看过农书。”夏学士道,“谷雨之后呢?西北气候与南方不同,春分连遭霾雨未必是好事,引发了倒春寒,危害不下干旱。究竟如何,该看谷雨之后才对。”
但岳翰林收到的是家书而已,时效性没有那么强,谷雨后的近况,他不知道。
岳翰林答不出来,林信沉默了一下,上前道:“学士,您说的是霾雨有害,但平凉不是霾雨,是滴雨未下,这么长的时间不下雨,已经能致作物减产。”
夏学士的目光移过去:“你在挑本官的字眼?”
坐在角落的吕博明笔下顿了顿,悄悄抬头看了过来。
林信道:“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本官看你是锋芒毕露。”夏学士冷笑了声,而后不再理他,向岳翰林道,“中龄,道理本官都与你说了,你如还执意,听信毛头小子的拨弄,本官也不拦你。”
岳翰林苦笑,见夏学士别无他话,拱拱手,带林信出来。
出来以后,他叫过一个小吏,把奏本给他,让他跑趟腿。
林信怔了怔,道:“前辈,学士说——”
“他说便说了。”岳翰林摆手,“难道我半途而废,他就能高看我一眼了?”
他玩笑般瞥了瞥林信,“我熬也熬不了几年了,倒是状元郎你,且有的磋磨呢。”
林信不放在心上,这在他是当做的事,做完了,便罢。
他另有心事,而经了联名一事,他与岳翰林之间更近了些,他再相询平凉景况,也更自然,回到棋盘旁后,岳翰林就与他继续聊起来。
“我也许多年没有回去了,只是听家父说,平凉如今好了一些,人口也多了,与别的许多地方仍然不好比,但与从前相较,没那么荒凉了。”岳翰林笑着,话锋一转,“说起来,也是托了那位庆王的福。”
这在林信意料之外,他问:“前辈,这是怎么说?晚辈听说庆王的风评似乎——”
他未说完,但岳翰林自然会意:“庆王喜怒不定,很难伺候,算当地一霸,不要说百姓,官府都不敢去招惹。但是这么尊贵一位王爷,要吃要喝要人伺候,单他的下仆就不下千人,这些人又有所生息牵绊,从前平凉不出产且用不到的许多华美物事,因这位王爷在,要供奉他,市面上就也有了,所以有些人日子难过,可也有些人,过得好了起来……”
简而言之,需求催生市场。
又可以说,庆王以一己之力拉动了平凉的内需。
这两句是林信归府后,许融听到转述得出的结论。
林信没听过,但听见之后,琢磨了一下就点头,道:“对。”
“这庆王,看来不总是用抢的,他也付钱。”许融又道。
要一直那么抢,早把平凉抢到十室九空了,怎么会人口反而多了起来。对平凉百姓来说,这也许就叫做祸兮,福之所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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