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之始终没有抬起头来,乌黑的长发像是两道帘子,遮盖着那张白得透明的脸。秦雪虽然之前没见过景丞修,但也知道这个男人不少事,尤其那时候卿之为这个男人的绝qíng几乎要疯掉画面她如今都记忆犹新。
从没见过卿之那副模样,就像是疯了一样。她的印象中卿之一直是温婉淡雅的模样,对谁或者对任何事都没有太多的qíng绪。可是那一阵子,卿之形象全无,láng狈不堪。最后她又气又急,狠狠地抽了卿之一巴掌:花卿之,你别给我发疯!现在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都照样活,说到底你今天就算死在这,那个男人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不知是不是那一巴掌真把卿之拍醒了,她真的不吵不闹了,只是一边流着泪,一边问她:秦雪,死了之后还会不会这么痛?
当初那句话着实把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怕卿之真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她gān脆连学校都不去了,整日整夜的守着她。直到后来卿之飞去法国,她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她秦雪这小半辈子见过的男人多了,却没瞧见过一个比景丞修还让人恶心的男人!明明当初是他差点把卿之bī疯,可现在他那口气,好像卿之当初对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一样。
秦雪向来藏不住话,管他什么市长儿子还是将军孙子,她指着景丞修的鼻子就骂:景丞修,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今天咱就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宁愿空着,也不租给卿之?当初到底是谁
景丞修压根儿就没理会秦雪,连瞄一眼都不曾。他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对江之城微点了下头:江科长,不好意思,今天我还有事,我们改天再叙。
这顿饭自然是吃不成了。事qíng非但没办好,反倒砸了锅,江之城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让卿之她们请客,三个人不欢而散。
回公寓的路上,秦雪一直yù言又止,卿之知道她要说什么,可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
顾清北的公寓在顶层,一梯两户,另一户人家听说去国外旅游还没回来,所以这一层一直都是空dàngdàng的。赴约之前她忘记留盏灯,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透过玻璃窗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街道的霓虹灯,像是五颜六色的萤火虫,远远望去只有那么渺小的一点。
客厅还放着她的行李,还有空运过来的几箱画具,还没来得及整理,随意的堆放在沙发一旁。
卿之目光落在行李上,摇摇头吐出一口气,脱下鞋子和束手束脚的衬衣短裙,换上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衣。随意将长发绾成一个马尾,开始动手整理。
深夜一点,外面车辆驶过的引擎声都渐渐少了许多。霓虹灯也不再那么缤纷耀眼,只有一丝皎月散发出清冷的光线折she进来。只是回来一个月而已,公司却把她大部分画具都寄了过来,光是整理就足足花了几个小时。卿之的鼻尖和额头沁出了薄汗,脸上也出现因长时间运动而升起cháo红,倒是有几分晨间沾着清露的红樱桃模样。
她只是随意用袖口擦了擦汗,打开行李箱继续收拾。直到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时,她才停止了忙碌。
房内,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她就那么动也不动的看着行李箱的某个位置,没有表qíng。
终于,轻轻的将那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本普通的画册。翻开画册,一页一页,都是人物素描。或静或动、侧颜亦或是背影,分明就都只是同一个男人。
记得刚开始学画的时候,她的笔法还太生涩。总是白天偷偷地瞧他,然后回家的时候再把印在心上的模样给画出来。但是那时候总觉得没把他那丰神俊朗的气质完全展现,于是画完一张就撕一张,因为是他所以总要画到满意为止。直到撕了不下十本画册,这才觉得稍稍满意。
冷肃深刻的面部轮廓,凌厉又深邃的眸子,菲薄又无qíng的唇,真是顶顶俊美的男人,怪不得那么多女人愿意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后来她画的熟了,几乎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他的样子。
以至于后来那几年,每每闭上眼睛就是那个男人的脸。从来没有那么痛恨过自己的习惯。热恋时记住他的样子,满心满眼都是止不住的甜。可那段日子,只觉得每想起他一次,就像是把心放在榨汁机里绞,犀利的刀片就那么硬生生的切着、划着,直到血ròu模糊都不肯罢休。那绞出来的汁水,都是鲜红鲜红的血!
卿之看着画册上的男人,过了很久才缓缓伸出手来,沁凉的手指似乎是要触摸画中男人的唇,却迟迟没有落下。
然而比手更快落下的,是一滴透明的水珠。落在画纸上,瞬间晕散开来。紧跟着,一滴又一滴
卿之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只有十三岁。临故之前,母亲把她叫到chuáng边:卿之,这一辈子母亲从没后悔过什么,就连当初未婚生下你,承受那些人的白眼和讽刺,妈妈都没有后悔过。可是现在,我后悔了,因为我要把你孤零零的留在这个世界上了。卿之,妈妈以后不能守在你身边照顾你了,所以有些事qíng我一定要jiāo代。答应我,将来长大了就找一个平凡又爱你的男人嫁了,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能真心对你好。
当时她还不懂,母亲为什么会jiāo代这样简单的事qíng?找个男人嫁了,其他女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卿之短暂的迟疑,让母亲焦急起来:卿之,答应我,一定不要碰触爱qíng这个东西,因为它会让你痛苦,让你生不如死!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母亲虚弱的样子吓坏她了,卿之哭的泣不成声:妈,卿之答应,卿之不要爱qíng,只要妈妈一个人
直到十八岁遇到景丞修之前,她是一直记得要履行对母亲的承诺的。
那一年遇到景丞修,花开得正盛,岁月静好。
江南的夏天总是闷热,让你呼吸都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在胸口。前几天为了赶英文测验,突击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测验结束,秦雪提议要好好庆祝一下。卿之本不想去,因为从前一晚开始就觉得不舒服。可是电话里秦雪的声音那么雀跃,她又不忍心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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