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了下手,拉她起来。
慢一点儿。他嘱咐。
这几日她时常早起会眩晕。
慢慢的、一个骨节儿一个骨节儿的行动,还保不齐会晕到晌午,哪儿搁得住这般猴儿上树似的?
又不是没见过雪。他抬了抬下巴。
窗子已经开了一扇。
没风,窗帘静静的垂在一边。
自端抽了抽鼻子。
难怪,刚刚梦中,似是闻到了雪的味道。
七点十一分,天色灰灰的。
自端兴奋。
头发尖儿都要跟着翘起来的感觉。
这都多少天没下雪了呀?!我能不高兴嘛!我快高兴那什么了她看到佟铁河冲着她瞪眼睛,回过神来,就你,最迷信,都破五了,还老要说吉利话儿
佟铁河没出声。
不是他迷信。谁让她,生生死死的大过年的,没大人们在跟前儿了,说话便没个忌讳真是,少盯一会儿都不行。
快快,我要过去看看,下的大不大?不会是跟面粉似的吧?她一连串的句子抛出来,声音清脆的,不像素日里,带着初醒时那份儿低哑。
佟铁河坐在chuáng边,挡住了她。
她冲他眨着眼睛。
在这儿看一样。佟铁河侧了下身,抽了条披肩给自端围上。
看不清。自端说。又眨眼。真看不清。外面只是灰蒙蒙的一派。她要看清楚雪花飞舞的样子。
佟铁河从chuáng头柜上给她拿了宽边眼镜来,对着光一照,清洁透明,便给她架在鼻梁上,扳过她的脸,朝着窗口的方向,问:这下总看得清了吧?
自端立即掀开被子。
铁河挡着。
别闹啦。自端笑,一会儿再停了
她柔声细气的声音,结了一张密密的网,雪花一样在铁河四周簌簌的落下来。
他无奈的往旁边一撤,给她闪出空间来,看着她将一双脚落在地毯上,也不穿拖鞋,踩着地毯便往窗边走;他没拉住她的手腕,只好看着她用近日少有的轻快步子离开,弯腰拿起整齐的摆在chuáng前的皮毛拖鞋。
好大的雪!自端两只手臂都伸出去。
雪有点儿湿。
落在手心里,沁肤的凉。
许是从夜里便开始下了吧,外面已然满目皆白。
像梦里一样。
穿上鞋子。铁河站在她身后。
自端挪了一下脚,回头,笑着:下大雪哎真好
嗯。真好。
他轻轻的拥抱她,生日快乐,阿端。
她回手,摸着他的面颊,粗粗的,砂纸一样,磨着指尖。
她笑,他微微低头,给她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她转过来,亲了他一下。
柔软而gān燥,花瓣一样的唇,沾了点儿雪的气息,清凉。
很快乐。她说。
漫天飞舞的雪花,像穿着白纱的jīng灵久违了。
她眼睛有点儿cháo润。
谢谢你。她又说。
佟铁河摸摸她的额头。他清了一下喉咙,伸手将窗子合拢。隔着透明的玻璃,他们欣赏着静静的落雪,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前赴后继的汇入洁白之中流过心头的血液似乎都跟着安静而缓慢下来。
晚上想吃什么?他轻声问。今天晚上,是只属于他们一家的,不受打扰的时光。
自端唔了一声。
别出幺蛾子。铁河手臂收紧一下。她胃口不坏,可是,总想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俩宝贝,和帖帖还真的是很不一样。
我想吃面。自端gān脆的说。
你等下就会吃到。阿姨在做了。铁河立即知道了她想要吃哪碗面。心里一顿。
我知道啊,你说的是晚上嘛。我好久没出去吃饭了。我想出去。
下雪了,路况不好。他qiáng调。
晚上雪就停了。她坚持,我知道你新买那辆车,特别加了雨雪天气防滑设备一个冬天都没捞着开出去,你不想试试啊?
那铁河舔了一下上颌。
以后不管再买什么车、什么配置,一律不跟老婆解释不是解释,是报备。坚决不报备。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锉事儿,只有他佟铁河gān得出来。
关键还不在这里。
还是你那天说自端转了下身,怎么了?
铁河说:那面馆,现在都成危房了。
自端愣了一下,什么?上次去还好好儿的啊她顿住。
上次去,都多久的事了。
银锭桥都拆了,何况那小面馆。铁河悻悻的。
自端真的愣了。
银锭桥?银锭桥都要拆?
合着这帮人,瞧不得北京留下点儿什么老物件是吧?什么时候拆紫禁城?
算了,在家吃吧。铁河拉了自端的手。大早上的,他实在不想招她不痛快。
自端喘了口气,胸口有点儿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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