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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身患重病,他也不能安然度过余生,只能在铁窗中被病痛折磨,一点点耗尽生命。韩念明白,父亲是应该受到惩罚的,只是对于她来说,如果韩复周只是慢慢苍老,她默默守着、等待着那样一天的到来,即使痛苦也可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时间。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等待苍老,等待死亡也成了一种奢侈。

真正让韩念害怕的是,那样一颗随时都可能破裂的动脉瘤,会让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错过。她曾经错过了与母亲范心竹的最后一面,至亲的人在你所不知道的时候突然离开,等你赶到的时候,只剩下冰凉的尸体。

没有最后一眼,没有最后一句话,甚至没有最后的温度。那种感觉太可怕,太绝望,太惨烈。时隔多年,她回想起来,都会簌簌发抖。

知道有多痛,比未知更可怕。

她没那么坚qiáng,可以坚qiáng到再一次承受那样的痛苦。纵使她不知好歹、不分黑白,她无理取闹、无法无天,她自私、贪心也只是为了那么一个所有人都有的、很多人当做负担、不少人不知道珍惜的幸福。

守着自己的父母,看着他们苍老,让他们安度晚年,然后送他们离开。

不是她贪心不足,而是她只是一个人。她想做这样的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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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亦天是否会懂她的痛?他应该会懂,韩念相信,他爱自己。这个世界很多东西不能信,也不应该信,唯独有一些,她应该相信,也必须相信。

比如唐亦天的爱,比如父亲的爱。他们爱自己,便不会让她在洪流中挣扎,他们给予她幸福,便不会看着她痛苦。

韩念很清楚,父亲的事如果唐亦天不同意,舆论造势,多方施压,父亲就绝没有保外就医的可能xing。她虽不知道唐亦天从苏海梅手里得到的资料究竟是什么,可她知道单单是星江大桥,还有唐亦天手里那些东西,就足以让父亲符合罪行严重,民愤很大。

在bī她回到他身边时,他真真切切地向她展示过,他可以在一夕间让韩复周死无葬身之地。

但韩念同时也清楚,如果唐亦天愿意,那么一切都有可能。保外就医、国外治疗、安度晚年不,她不该贪心,他只求父亲最后的日子能够告别牢狱生涯,起码让自己能够守在身侧。

她在心中怯怯地想,想着他的爱,就有了那么一些小小的希望。

结束会诊后,路翰飞走过来安慰她,其实我们医院接收过不少动脉瘤的病人,很多人都自愿放弃手术,只要保持心态好,不要有突发qíng况,一辈子都可以活得开开心心的。

如果破裂呢?韩念试探了问了一句。

路翰飞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那就是几分钟的事。

韩念一直都知道,那是瞬息间的事,没有第二种答案。看她脸色惨白,路翰飞知道在医生眼中常发生的、司空见惯的疾病,家属和病人都不可能坦然接受。他见过很多生命离开,每一个都叫一个家庭痛不yù生。

咳他轻咳了一声扯开话题,哎,对了!我记得这个片子还有资料我之前看过啊,怎么唐亦天来问过一次,你又来问一次,当时的qíng况他没告诉你吗?还是他不相信我的判断啊?

韩念倏然愣住了,路翰飞的一句话,像是把她身体仅存的那一点温暖,那一点光明都抽走了,什么也不剩。

唐亦天知道?

是啊。路翰飞大大咧咧,很少会察言观色,除了随机派送的气质外,偶尔连智商都是随机的。就上周吧,他发了电子邮件给我,凭借我天赋异禀的能力,当时我就告诉他这个动脉瘤做不了手术的!我记得很清楚,形状、大小、位置,我看一眼就忘不了!我告诉你,你让我看人脸我都倒不一定记得,但是你把他身上的瘤子给我看一眼,我绝对能对号入座,保证一个不错。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卓尔不凡,天生就是拿手术刀的

哎!韩念,你怎么走了?路翰飞话没说完,韩念已经匆匆离开,把正在开屏求关注的金刀小王子晾在了一边。不过他向来心眼大,倒也没觉得尴尬,反而忙不迭地拿出手机向妻子路雅南汇报qíng况。

小雅南!你老公好厉害的你知道吗?上周我就告诉唐亦天那个瘤子开不了,他竟然还不相信我的话,今天把大伯他们请来又怎样,多方会诊的结果也就和我看一眼的判断是一样的!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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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路走回的家,那个家,那个她以为可以就此依托一切的家,此刻让她觉得害怕。

唐亦天竟然比自己更早就知道父亲的病?!他知道!他甚至有病理报告,还咨询了路翰飞qíng况。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脑袋里有一颗随时会破裂的动脉瘤,可他却、没、有、告、诉、韩、念!

他为什么不说?怕自己知道吗?害怕她知道就会求他,而他的隐瞒已经替他做了回答。他根本不可能为了她让韩复周保外就医。

也许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开心的,因为他答应过她让韩复周活着,如果韩复周可以这样死去,那么他既不算违背他的承诺又可以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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