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悄立市桥人不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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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二人已是悚然,一时都没敢伸手,但见蒋天生投来严厉目光,又不敢不动,似乎是鼓了口气,黄毛青年才将手机接了来。

然后,从叶斐的视角,她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什么叫冷汗如瀑。

那人挂了电话之后,已是口不能言。蒋天生此时反而和颜悦色起来:“出来行,该有d风度。你哋两条麻甩佬(2)为难一个细路女,咁丑怪,会俾街坊笑噶。”

黄毛青年还是说不出话来。蒋天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好了,冇事了。电话还我,再帮叶小姐搬东西进去吧。”

“蒋生你太酷了!”叶斐几乎是雀跃地欢呼,“You‘re awesome!”

自认早已免疫恭维的蒋天生,此时还是很享受小姑娘崇拜的星星眼:“咁小事,唔值一提。倒系你呀,以后千祈唔要……”话没说完,却被叶斐打断了。

“蒋生你听!”

隐约有《蓝色多瑙河》的电动音乐由远及近,叶斐手指向街尾,果然有辆印着“Mister Softee”的富豪流动雪糕车正停下来。

“您等我一下!”说着她竟跑了出去,再回来时一手举着一支香草口味的软雪糕。

“多谢您刚才伸张正义!”叶斐偏头笑容灿烂,“下次请您吃我店里做的冰淇淋!”

无可奈何接了来,蒋天生此时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同为黑帮教父的Anthony Fale对这个女儿如此溺爱了。

这小姑娘如此娇美、如此简单,雪白甜软得仿佛手里的冰淇淋。如果自己只有这样一个女儿,恐怕也会恨不得将全世界打磨柔和之后,再捧到她面前任她择撷。至于洪兴的肮脏与危险,也必不会令她沾染半分。

当然,不舍得叁岁免怀,便要承担自然法则的惩罚。毕竟,再精密的水族箱里也养不出鲨鱼,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看门口嘅灯箱仲盖着,Faye你呢家店叫乜名呀?”

“叫作La vita è bella。”叶斐眉眼弯弯,“意大利语里系美丽人生嘅意思。”

“这名字几好噶。”蒋天生笑了笑,心中念了两遍这句轻快的意语,不觉有些讽刺。

若叶斐是他的女儿,竟与耀扬牵扯,便是打断她的腿带回去,也绝不允她独留香港。

其实,蒋天生从来知道,自己的子女缘很薄,但他并不在意——家人也不外是冤亲债主罢了!曾经的蒋家大公子,自认体会不能再深。

有亲兄弟又如何?还不是相看两厌、反目成仇。而他的第一个孩子,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他无法回视的梦魇深渊。

蒋天生从未娶妻,只养了四房太太。除了当年从弟弟蒋天养处夺来的战利品蓉蓉被他刻意杜绝了子嗣,另叁房太太倒都争气,过去十年里,统共给他生了四个儿子。其中两房在香港,被他调教的比纯种的布偶猫还恭顺。虽各有住处,也时常走动。而那两个3、5岁的秃小子凑在一起时,却总会勾起他的回忆——

弟弟天养与他,当年不也曾这样亲密无间地玩耍吗?

当年父亲蒋震,会不会也是这样看着他们?

如此看着看着,便厌烦了。

所以,或许蒋天生是在叶斐身上体会了些许做父亲的别样快乐——她望着他的崇拜目光,她依赖他、虔诚地听着他的训导,如此轻松快乐又富权威的感觉,没有老男人会讨厌。

(1)啱:合适,行、对

(2)麻甩佬:含贬义,类似“臭男人”的说法,古惑仔常用于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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