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扬点了支More烟,并不接古惑伦递来的茶:“伦哥,我哋几个先前都唔在香港,不大清楚具体情况。还想您讲清楚d,机遇何来呀?”
耀扬却是装糊涂,其实他清楚得很。
洪兴现任龙头蒋天生,有一同父同母的胞弟,名唤蒋天养。与斯文儒雅、周身上流做派的蒋天生不同,蒋天养一身江湖气,悍勇霸道。十数年前,两人为争大位,斗得水火不容。蒋震过世后,蒋天养一支人马在警方的围剿下尽数覆灭。蒋天养本人败走逃亡美国,若干年后被引渡回香港,在赤柱监狱服刑,堪堪刑满释放。
“道上早就传开了。”古惑伦见耀扬刻意拿捏姿态,心中不悦,但见其余叁虎似乎的确不知底细,维持笑容道,“呢个蒋天养放话,洪兴半壁江山都系他打下来嘅,便要求蒋天生要么将龙头之位让予他,要么分一半地盘俾他,当是两兄弟分家喽。当然了,呢两个方案,蒋天生边个也唔可能同意。他提议,两边各搵代表,再拿出香港仔一片地盘,比拼业绩加埋一场擂台赛,以一个季度为限。所以呢段时间,洪兴两边,你撬埋我个客源,我扫咗你个场,乱嗮笼了。依家,赌局要揭盅,两边都输唔起。你哋话,洪兴是不是要大乱了?又是不是我哋机遇呀?”
“咁又系!”金毛虎大笑拍桌,“自己人打自己人,洪兴仲唔收皮?”
“呵,边有咁容易呀?”耀扬点了点烟灰,哂道,“天生、天养嘅目标都是坐正洪兴,他两个都唔会放任内耗。呢次季选又请了满港九咁多瓣叔伯做公证,无论结果如何,他两个也唔敢明着输打赢要。依我睇,催化洪兴分裂嘅时机已经过去了。”
东英紧急召回在外的五虎,这才多方奔走解决了耀扬身上原本背着的官司。耀扬明面上感谢,内心却是嗤之以鼻——过去这一年多,难道还不够他认清自己这所谓的牌头和上司么?如若不是东英现在用得到他,自己恐怕要在大陆与缅北之间往返流亡一辈子。如今召自己回港出力,耀扬不仅不忿,也是不屑——社团如此短视,若是早点运作请他回来,以自己的敏锐,早便介入了洪兴内乱,还用等到今天?有事才撞钟,无事不拜佛。对自己手下大将尚且如此,怪不得斗不过洪兴!
古惑伦感受到耀扬话里隐约的怨气,又被他当众反驳,实有些下不来台,只好笑笑不语。
此时却是骆驼问道:“咁样,耀扬仔,你有冇计策呀?”
“计策自然有。”耀扬说着站起身来,两指夹烟,顾若无人地边踱边道,“天生天养分家,只系表象。洪兴近年最大嘅问题,是新旧势力之间有矛盾。我听说,蒋天养出狱前后,洪兴有叁个立场暧昧嘅揸fit人,齐齐死在货柜码头。呢叁个人,都系洪兴嘅老资格,有一个仲系蒋天养当年嘅手下。”
耀扬着实眼利,一下抓住了纷芜事端的核心——蒋天养本人就是洪兴旧势力的活化石,洪兴中势力衰弱、本有不满的老人,即便不是真要分家,也会对他们曾经追随过的二公子有所观望。待价而沽,人之常情,却没想到蒋天生直接上了霹雳手段,众叔伯见此多少敢怒不敢言。
“道上传言系蒋天生暗中派太子下杀手,只系冇证据。我已经放咗风出去,话是太子借机铲除异己,是为咗铺路给自己一班年轻人上位。”
听耀扬侃侃而谈,一旁的古惑伦心中暗骂:适才不是说,刚回香港不清楚情况么?这叫不清楚情况?古惑伦此时根本可以确定,耀扬此举是故意落他的面子、拆他的台了。
骆驼却全然无识一般,只是抚掌叹道:“怪唔得!前日约咗几个老屎忽饮茶,他哋话里话外,也有d唔妥太子。”
“兔死狐悲,梗系唔妥了。”耀扬耸肩道,“蒋天生呢几年,一半时间都在美国。道上传言,他有考虑九七后移民。真系如此嘅话,他实要选一个接班人。依我睇,呢个接班人十有八九就系太子。如今成个洪兴都在关注蒋天养嘅问题,无暇他顾。如果我哋集中力量,练低太子,届时蒋天生一支不仅倒了一块招牌,而且后继无人,又更难对付蒋天养,如此洪兴才会真的一蹶不振、四分五裂。”
“好、好!”骆驼大笑道,“论计谋韬略,我谂成个香港黑道也冇人比得上你耀扬仔!”
“我冇老顶夸得咁犀利。如果有,也不至于之前被迫着草大陆了。”耀扬按了烟,点点自己的额头,“我冇乜韬略,剩是记性好。尤其边个害过我、对唔住我,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好、好!耀扬仔,有志气!”骆驼笑得颇有些大智若愚,“呢次一鑊打残洪兴,你也系、东英也系,都系大仇得报!”
旁边古惑伦闻此,只得低头饮茶掩饰尴尬。
耀扬其人,何等危险人物!他听闻耀扬之前一年多,马不停蹄,跑遍了缅北至两广福建的运毒路线,已得汕尾的冰毒供应,现与在港的大圈帮打得火热。若不是东英此时的确是蜀中无大将,又需要五虎的招牌,他古惑伦就第一个不同意帮耀扬重返香港。
当然,想是这样想,面上却不能显露。古惑伦依旧代骆驼招待四虎在别墅享乐,不觉便已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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