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仁一直到这时候才匀过气来,这时候看着季雪庭这般仔细探查,又忍不住习惯性地开口教训起来:“季仙君,你这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那荒地中白骨骷髅,本应是杀都杀不死,打都打不散的邪祟,却变成了那般模样,我们作为天庭仙官,本应该探查清楚好禀告九霄才是。”
这番话说得又是很不客气,只不过季雪庭脸上倒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而是坦然应道:
“鲁仙友教训得是,不过我情况特殊,比不得鲁仙友天资卓越,修为高深。我在人间修行这么久,法力神通却都很低微,是以在这世间行走,为了活命,免不了要比其他人更小心些。”
鲁仁听得这话,心中倒是舒坦了很多。
当然,舒坦归舒坦,一不留神又多嘴了一句:“季仙官这般行事,虽说也是无可奈何……到底还是有失锐气,显得有些暮气了。”
季雪庭一怔,然后便笑了两句,随意将鲁仁敷衍了过去。
只是那鲁仁却不知道,三千年前,宣朝的最得宠的小皇子季雪庭,乃是那时最有名的鲜衣少年。
快意恩仇,仗剑骑马。
再嚣张不过。
再锐气不过。
就连那把让鲁仁颇为在意的冰剑之名,也是在那时取的。
那剑名为凌苍,取的是“信手拈将茎草插,玉楼玉殿凌苍穹”之意。
……当然,三千年后,那把叫凌苍的剑倒还是原来的名字。
但用剑的人,却怎么样都不可能再有“凌苍穹”的壮志雄心了。
不过此事已是前尘往事,季雪庭不提,他人也无从得知。
且说现在,这季雪庭与鲁仁在此地使不出仙人法术,又联系不上天庭,便是想投诉都没得投诉,实在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最后两位仙君又只得屈辱地迈开双腿,沿着那山路一步一步朝着那瀛山走去。
当然,要从鲁仁的角度来看,这下凡赴任仙职,竟然还需要两条腿赶路,从尊严和心理预期上来说,都是大大不可接受的。
季雪庭只好宽慰他说,等到了城镇有了人家,找那富庶点的人家买匹马或者车,再悠然前行倒也不算掉份,鲁仁一张青青白白的丧气脸看着才放松了些。
这般慢慢走到夜色渐晚,月上中天。
两人也从一座不知名山头一直走到了另外一座不知名的山头。离那该死的瀛山依旧还有几百里距离,这夜路走着却愈发不顺畅,两边草木茂盛得几乎快要将一条窄窄山路都彻底淹没了,直叫鲁仁怀疑季雪庭是不是故意专门挑着这横生枯枝的鬼地方走——他好不容易才整理干净的那身外袍,这一晚上差不多也快要被那些枝丫草叶又给勾成渔网了。
反倒是季雪庭,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动作,明明那荒草堆野树丛那么密,他却还是那副闲庭信步的模样,看着只像是微微侧了身,整个人便如同游鱼一般迅速地找了缝隙从中过去了。到头来,便是连一片草叶子都没沾到他身上。
不知不觉中,那季雪庭是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了。
鲁仁这再想咬着牙追上季雪庭,也是有心无力,这下终于也只能丧着脸喊住了季雪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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