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个月,年晓泉在最终剧本和主演人选确定之后,终于开始正式设计起电影里的人物造型来。
年晓泉之前有过好几次剧组的造型设计经验,对于这次的电影,她显得很是得心应手。
只是她对于前面两位年轻女演员的造型设计得颇为顺利,可到了老一辈影后玫红的角色“刘春华”时,年晓泉却接连画了十几稿都觉得不怎么满意,她在下笔的时候,其实总会下意识代入到玫红本人的经历里去,想到她早逝的女儿,想到她本人的三段婚姻,以至于整体效果出来,总显得有些撑不住这个角色的悲情感。
柳梦莹过来的时候,时间正是国内春节前夕。
她身上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模样恢复了过去的清秀,只是脖子上的那道疤痕还是没有消,看上去有些狰狞。
年晓泉打开门见到她,显然有些意外,她把人迎进屋里,开口问她:“你一个人过来的?”
柳梦莹点了点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打扰到你?”
年晓泉摇头答道:“没有,和我一起住的吕教授去了瑞士,现在这里只有我和媛媛两个人。”
说完,她递了一杯热水过去。
柳梦莹吸着鼻子接下来,将呼之欲出的鼻涕擦了一擦,脸上有些被风吹出来的红,从背包里拿出贴满了便签的剧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我…我其实…只是想提前过来,跟陈导打个招呼。”
年晓泉看着她手里的一沓东西,知道她在琢磨剧本方面下了心思,一时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嗯”了一声回答:“明天吧,正好周末,我明天就带你去拜访拜访她。”
柳梦莹见状抬起头来,很是高兴地笑了一笑,而后看向一旁桌上年晓泉的设计草稿,有些意外地问:“这是‘刘春华’的设计稿?还没有定下来?”
年晓泉耸了耸肩膀,很是无奈地回答:“是啊,我总觉得,这个角色悲情得太过于绝对了,所以,画的时候总想在她的头发或者是衣服上做些心思,至少,能稍微看出一丁点儿的抗争感,让观众看起来,她不至于显得那么可悲。”
柳梦莹望着桌上的设计图,眼神愣愣的,许久之后,她才抬头说了一声:“但这就是她们那一代人真实的生活啊。”
说完,她见年晓泉看过来,便抿了抿嘴唇,小声说到:“我知道你一向喜欢积极向上的人,你也希望这种态度能在电影里体现出来。但现实中,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能苦尽甘来。‘刘春华’这个角色就是一个典型的旧社会妇女,她那一代人从小接受的就是奉献和顺从的教育。那些在现在人看来可能很愚昧、很气愤的思想,其实也就是她们的一生呐。如果我们现在,硬是要强求一个经历过苦难、生命都要走到尽头的女性去觉醒、去拥有抗争意识,这对于她们来说,难道不也是不公平吗。”
年晓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柳梦莹,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柳梦莹现在说的是“刘春华”,还是她自己,又或者说,仅仅只是一个曾经被“洗脑”,备受病痛折磨,可悲也可气的女人。
年晓泉于是低头沉默了一晌,她坐过去,望着桌上的设计稿,忽的笑了起来,而后抬手拍了拍柳梦莹的脑袋,看着她,说了一声:“对,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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