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自己高兴,替父亲和母亲高兴,也替妹妹,感到高兴。除了高兴,心中还有难言的深深羡慕。尽管现实已极清楚,不会再有改变的可能,颜慕在心底,还是盼望自己能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孩子,对自己身体里,留着穆骁血液这回事,他心中,暗以为耻。
笑将一朵合欢,摘簪在妹妹的耳边后,颜慕见妹妹问他好不好看,立笑着点头道:“好看极了,同娘亲一样好看。”
呦呦喜孜孜地摸了摸耳边的花,想要更多更多。她在四转看花时,望见父皇正看着这里,立朝父皇摇手道:“父皇,过来呀!”
可父皇像是迈不动脚,迟迟僵站在原地不动,呦呦见状,立高声道:“父皇不用怕,这个爹爹答应我,不会再拿剑伤你的,过来啊!呦呦保护你!”
平时她一唤,父皇会立刻来到她身边,可这会儿,父皇不知怎么了,只是无声地望着她,并不向前,好像双脚被许多道锁链,紧紧锁缚住了似的。可是,没有锁链锁着父皇啊,呦呦奇怪地在新爹爹怀中,对着不远处的父皇,左看右看时,听哥哥在旁道:“下来吧,哥哥带你去捉蝴蝶好不好?”
颜慕是因担心父亲身体,想父亲抱呦呦抱久了,身体定会疲惫,遂想让呦呦下来,好叫父亲休息一阵。而孩子心性的呦呦,听哥哥要带她玩,立忘了去想父皇为何不过来,立从新爹爹怀中下来,牵着哥哥的手,在园中撒欢般地跑开了。
一边玩,呦呦一边问:“哥哥,我有两个爹爹,你也有两个爹爹吗?”
颜慕望了眼不远处的穆骁,没有说话,只是将新摘的花,递到了呦呦手中。
穆骁有意将他晋朝皇子的身份,公之于众,他对此,没有拒绝。父亲和母亲,在楚亡后,受穆骁如此欺辱,俱是因无权之故,而穆骁,性极凶狠,反复无常,虽今时善待父亲母亲,不定哪日,又旧态复萌,百般欺辱。他愿做晋朝的皇子,愿认穆骁为父,他暗在心中发愿,有朝一日,定要坐上穆骁所在的位子,要将他手中的晋朝权柄,夺握在自己手中,以保护父母妹妹。
如有千斤巨石拖拽着,向前的步伐,走得极缓极缓。穆骁望着他心爱的小女儿,看她一边同哥哥摘花捉蝴蝶,一边还摇着手中的花枝向他笑,心中涌泛起无尽的苦水。苦水蚀心,将他体内,侵蚀地千疮百孔,他的心,像是被直接剜空了,有冷风呼啸着从中穿过,是荒野冰原上与天地恒久的凛风 ,一世,都不会停。
温暖的阳光下,像只有他这一处,是冰冷的,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如一串串清脆的铃铛,欢快地摇响在灿烂的阳光中。并不同父的兄妹二人,相处地极融洽,哥哥疼爱妹妹,妹妹依赖哥哥,如是真正的亲兄妹,亲密无间。
孩子们亲密无间,孩子们爱着他们所喜爱的父亲母亲,若他与颜昀,继续相争下去,是不死不休的。若他有的选,颜昀也有的选,早就将刀剑捅进彼此的胸膛,可因为琳琅,因为孩子,因为爱着的血脉相连的孩子,与爱着的并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们谁也无法再向对方举刀,所有的事情,似绕成一个圆,将他们和琳琅,将阿慕和呦呦两个孩子,都绕圈在其中。
而在这个圆里,又另有一圆,占据着极广的空间。琳琅、颜昀与两个孩子,身在那里,他被困在圆中的同时,又进不去那里,只能孤独无声地望着他们,望着他们四个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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