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廊坊车站!他心里轰的一声,他们跟伍先生的外甥站在一起!是她的父母!那么,他的妻子是伍先生的外甥?他深吸口气。
戚家奏乐开筵。媒人叮嘱周广缙在席间要小心谨慎,因为廊坊有不成文的习俗,新婚前三天里亲戚朋友中的平辈和晚辈可以别出心裁地恶作剧,戏弄媒人或新郎,称之为“洗媒”或“挂红”。对这些小闹剧,新郎应该容忍。周广缙心不在焉地点头,他一直在想他的妻子到底是谁。他听说戚明钊有几个妾室,有庶出的儿女。他大概娶的是戚家庶出的女儿,嫡出的轮不到他,苏氏不会便宜了他。那女孩周身的气度以及跟戚夫人的亲昵态度不像庶出的。
只是他要如何处置戚家的女儿?如果折磨她,周广缙怕自己的恶行传到伍先生外甥的耳里,坏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他心里犯难。
吃完饭,新娘从堂后出来,凤冠霞帔,蒙着盖头。周广缙盯着她看,他只觉得那身形眼熟,他一向很少接触女性,拿不准。新娘带着凤冠,看不出个头,伍先生外甥的身高到他鼻子中间。新娘和周广缙一起向祖先神位和长辈们行礼。
娶亲的归途必须走另一条路,俗称“不走回头路”。廊坊不过两条主街、两条背街,他们特意从背街绕回来。
周广缙满腹狐疑地拜堂,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周广缙从喜娘手中接过秤杆,挑去新娘的盖头,他手里握着盖头愣怔了半响,居然!女孩羞涩地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睫。
“你不该来的,”她在贝满女中门口说。因为未婚夫妻婚前不该见面,不吉利,所以她有此说。他是她的未婚夫,所以女教师不斥责她。那么手帕、艾窝窝、缝袖子,她是以未婚妻子的身份关心他。
周广缙和戚佩玉坐在床上行坐帐仪式,由福寿双全的长辈妇人把新郎的右衣襟压在新娘的左衣襟上,之后用谷米、红豆、绿豆、花生、红枣撒帐,寓意夫妇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此前,周广缙没想过要结发、合卺,“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终老?他冷笑,他没把新妇当结发妻子,他要打她,让她走上自己母亲的不归路。洞房里只有他和苏氏的外甥,只要他说不结发合卺,喜娘们不能强迫他。
此刻,他恍恍惚惚地坐在戚佩玉身边,剪发、吃子孙饽饽和长寿面,由着喜娘们折腾。身侧是熟悉的气息,淡淡的、洗过的衣服和香皂混合的气味,对,还有阳光的味道,多了一点香甜的脂粉味。饮合欢酒时,喜娘们把戚佩玉饮过的酒和他饮过的混合在一起,分为两盅,再递给他喝时,他心里悸动不已。
喜宴已经摆好,众宾客纷纷入座。周广缙和新娘坐在正厅筵席的上首,娶亲和送亲太太陪坐。前厅、中厅、正厅、以及正厅的阶前摆满了桌子,正院两处天井用五彩帐子罩住,帐子下面亦是酒席。周广缙听到宾客们夸赞新娘的美貌,他看一眼戚佩玉,灼灼其华,确实。
筵席开始,新郎新娘必须先吃一大口馒头,意味着新夫妇今后必有“满口福”。戚佩玉拿起馒头咬一口放下,周广缙瞥见那馒头上留下胭脂的印记,心里一阵骚动。喜宴进行期间,周广缙和新娘一直到各桌上敬酒。新娘虽然因为要表现淑静谦逊而把头微微低垂,但她不绷着脸,逢上席间有谁说了俏皮或助兴的话,她也微微一笑,面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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