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瘸子用一只手掌遮住眼睛,嘴巴砸吧一下,心想你就惯着他吧,连阿恩给的东西都敢吃,就真的不怕吃出个三长两短来。可是他从指缝里认真观察了半晌,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穆小午已经不顾劝阻,大快朵颐地将樱桃肉吃了大半,吃得心满意足,嘴角都沾上了浓厚的汁水,面色却没有分毫改变。
穆瘸子一直等待着她忽然浑身一抖,口鼻流血,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毒发身亡”,然而一直等到那份樱桃肉被吃了个瓢干碗净,也没等来料想中的可怕一幕。
连宝田都凑了上来,一边抓脑袋小心翼翼观察穆小午的神色,一边用另一只勺子盛起一点肉汁,放在鼻子下面细细嗅闻。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他说着将那勺子递到穆瘸子面前,用赵子迈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要是有问题,穆姑娘可撑不到现在。”
他的话被一声心满意足地喟叹打断了,穆小午终于结束了“战斗”,在赵子迈开心的注视下,用手抚摸着明显圆了一圈的肚子,“好久没吃得这样满足了,全部拜我家子迈所赐。”
话说得肉麻至极,她朝前倾了倾身子,一点都不避讳地用手去摸赵子迈的下巴,指尖摩挲着上面刚长出来的一圈青茬,就像在抚弄一只等待表扬的小狗,“我觉得舒服多了,肚子的寒气好像全被驱散了。”说完,见穆瘸子用“你逗我玩”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便又点了点头,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真的。”
“真的?”
“真的。”
穆小午没有撒谎,将第一口肉吞进腹中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她那饱受折磨的肚肠终于从空中飘飘晃晃着落下,找到了久违的栖息地,终于从冰天雪地中突围出来,获得了许久未有的温暖抚慰。
她觉得冰封的肚肠中,有一个点爆裂开来,随即,裂缝蔓延到五脏六腑,将那层冻住她经脉的冰块震得四分五裂,她活过来了,因为一场食指大动的饱餐。
可是,为何会这样?她想不明白,思绪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只能堪堪飘在密布的阴云下面,无法穿破氤氲,探触上方的长空。
难道一切都是巧合?或者,根本不是什么巧合,就像他说的,他绝不屈从,绝不会向命运投降,他想做一个好人,哪怕,他刚刚亲手杀死了自己的......
穆小午舔了舔还带着酸甜味的嘴唇,流连着最后一丝樱桃肉的味道,手从赵子迈的下巴上移开,认真地看他的眼睛,“子迈,阿恩去哪了?”
赵子迈还沉浸在她手掌温柔的触感中没回过味儿来,猛然听得到她提起阿恩,朦胧的眼睛里才聚起一点神采,手朝高脚屋后面一指,“阿恩说,他要去为他姆妈的灵魂祈福,到林子那头的佛寺去了。”
“怎么这林子里,还有一间佛寺吗?”穆小午站直身子,顺着赵子迈手指的方向望向远方,雨林现在抖掉了身上残余的夕阳的灰烬,身如墨染,威风凛凛地站在前面。
风吹过,那些活了百年千年的树木便飒飒抖动着粗大的枝叶,将夜的气息抛洒过来,像是在对穆小午招手一般。
来吧,总要来的,不是吗?
穆小午将脑袋昂起一点,刚要迈出步子,忽然又想起什么,于是微弯下腰,手掌按在赵子迈的肩头,嘴唇翘起,眉眼弯弯,“我去去就来,你和老头儿宝田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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