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禄朝多少将士血染沙场,”前辅国公之孙梗着脖子道,“我二爷爷、几个叔伯、堂表兄都是死在疆场,他们杀了咱们这么多人,凭什么这会儿又让咱们养活那些毛子、二杂毛!”
另一个武将之后也附和道:“就是,管他们去死,就叫他们自生自灭。”
“正是,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跑到咱们家来杀了人,反倒要咱们给他们养孙子!”
三皇子皱眉道:“就事论事,敌军固然可恶,但如今流亡在外的却多是无辜的底层百姓,他们中好些人身上也流着咱们汉人的血,不可一概而论。”
“正是,两国交战拼的是什么?无外乎人口多寡、兵器利钝,那些杂毛别的不说,体格硬是要的,若来日能训练成军,威力不容小觑。”
“那算哪门子无辜,”辅国公之孙嗤之以鼻,“那些毛子和蒙古兵身上穿的衣裳、嘴里吃的口粮,哪一样不是下头的百姓供养?若没有他们,咱们也不会死那么些人。”
“所以才要细心甄别,”三皇子道,“然后以道义教化,让他们诚心归顺,岂不闻攻心者上……”
一家之内尚且勾心斗角,更何况国与国乎?除非亡国灭种,不然敌人永远没有消灭干净的一天。可若能从内部分化,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岂不等同于从根源消灭了敌人崛起的可能?如此才是一劳永逸的长久之计。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小子就把头一扭,“太慢了!等不了!”
教化个屁,那些蛮子配吗?
当年几位国公辉煌一时,他们的子孙后代从小就出入宫中,自然也颇有傲骨,并不会因顾忌三皇子的身份而不与他争论。
三皇子又好气又好笑,“那照你的说法,合该把他们都杀光?”
对方还真就点头,“自然,人都死绝了,才不会再来犯我边境。”
三皇子呵呵几声,虽然一个字没说,但硬是让对方感受到澎湃的鄙夷,于是双方再次陷入激战。
白先生并未制止,只是在恰当的时间点拨两句,或提出疑问,让他们讨论解决。
眼见三个小的呆坐一旁,白先生去五皇子旁边坐下,“五殿下以为如何?”
经过洪文一系列治疗,如今他的旧伤已经好多了,若只慢慢行走,几乎看不出曾是个几近瘫痪的病人。
五皇子说……五皇子都快被面前的唇枪舌战吓傻了!
小孩儿头一次经历学堂论战,看看自家半个脏字不吐,却愣是把对手气得跳脚的三哥,再看看那些平时嘻嘻哈哈带自己玩,此时却抄着袖子要掀桌子的学长们,很有点混乱。
他咽了下口水,非常诚恳地羞愧道:“先生,我不太明白。”
白先生笑着点头,“哪里不明白?”
五皇子和他的两个伴读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哪里都不明白。”
三个小孩儿都是被家人千娇万宠养大的,一个个白白嫩嫩,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的模样活像三颗刚出炉的白皮大包子,把白先生都看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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