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错!看看几点钟,十点钟了,侬明天一早还要上班。”沈家妈唠叨着,忽然问:“爱玉呢?在楼上?”
“说回娘家一趟,夜里不回来。”电视里开始唱片尾曲,他跟着哼哼唱:“老包!喂,老包,求你暂老包,甜甜的姐姐稍稍老包.......”猜猜这是哪个香港的电视连续剧?
沈家妈把电视关掉:“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回娘家去了?”
“总归有事体!”沈晓军语气敷衍,欠身起来,麻将席子狠吸着他的脊背,啪的一声,背上整副红红的四方块儿。
他去阳台拿出帆布床,提了茶水和蚊香盘,下楼去弄堂里睡觉。
沈宝珍上夜班,沈家妈去她的床上放下蚊帐捉蚊子,再叫梁鹂来困觉,不用盖被,只在小肚皮上搭条薄毯子。
梁鹂看着她把蚊帐缝儿用塑料小夹子挟牢,走去自己的床歇下。
梁鹂翻来覆去,床板嘎吱嘎吱地响,她听到沈家妈咳嗽了一声,唬得不敢动了。
在新疆的时候,每到夜晚睡觉里,房里伸手不见五指,安静的耳边掉一根针也能听见。
她看见阳台纱窗外有灯光照射进来,黄黄的在整个房间半空浮游,高矮不齐的家具黑压压互相推挤,高柜上有一面镜子泛着微亮。
她朦胧着要睡去了,忽听救护车呜哇呜哇地过了一辆,又惊醒过来,像起风了,扑扑簇簇地,仔细听却是外婆的打鼾声。
屋顶有猫儿在叫春,她在梦里牵着弟弟和小伙伴在坡上玩耍,风吹着大片的花草起伏,狗子追着麻雀飞跑,天空碧蓝,艳阳高照,沙尘未起。
她是被咬醒的,一夜暑热散去,有丝微的凉气弥漫,叮铃铃自行车打着鸣过,天色是青灰的,房间还暗着。
沈家妈不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刷刷地在扫地,听到动静走近来,撩起蚊帐,眯着眼笑:“阿鹂起来啦!”倏得脸色大变:“有臭虫!”
伸手把梁鹂连滚带爬的拽下床,梁鹂也看到胳膊上猩红的圆点子,奇痒无比,沈家妈给她涂花露水。
沈晓军洗把脸,过来帮衬着把竹席子卷拢起拿走,梁鹂扒在阳台上往下看,他站在弄堂里拿藤拍不停地拍打,砰砰砰,阿宝打开窗户,睡眼惺松地嚷嚷:“哪能啦?大清早扰人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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