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梁鹂拿着白煮蛋往桌沿叩破剥壳。沈晓军道:“乔宇宏森他们成绩皆出来了。”
“他们是六年级,老师批改的快。”
沈家妈听了问:“乔宇宏森考的哪能?”
沈晓军道:“老样子,乔宇第一,宏森第十。”
“乔宇是真替伊的姆妈争气,每趟考试没考过第二。”沈家妈感慨:“宏森聪明脑袋、就是爱白相玩,不肯用功。”又道:“阿鹂,侬不要带三只咸鸭蛋回来就是进步。”
“可不是说!”沈晓军大笑起来,往楼下洗漱去了。
梁鹂没有反驳,事实胜于雄辩,把卷子摆到他们面前比千言万语都管用。她吃完稀饭,擦嘴,道一声外婆再见,背起书包,拎着装有铝饭盒的布袋就往楼下跑。
陈宏森等在门前系鞋带,和她一起走出灶披间,门口孙师傅开着水龙头刷鞋底,嘴里叨叨:“鸡也不拴牢,到处飞,乱撒屎,臭烘烘。”看到他俩道:“那当心踩到鸡屎。” 梁鹂连忙翘起鞋底板察看,并没有,陈宏森无所谓,他不看。
沈晓军和阿宝几个站在墙角闲聊,看到梁鹂问:“车票还有么?”梁鹂答有。阿宝把烟屁股往地下一丢,踩两记,一面道:“我要往火车站拉客,顺路送那到学堂。”
不用挤公交车都笑嘻嘻,陈宏森道:“还有乔宇,和李建丰。”阿宝“嗯”了一声,一条手绢晃悠悠落下,他熟练的接住,往鼻前一嗅 ,花露水味道怪浓,也不还,揉成团塞进口袋里,梁鹂朝陈宏森眨眨眼,捂嘴悄悄地笑。
乔宇和李建丰站在弄堂口等着,李建丰平日里邋里邋遢,不是衣裳缺颗纽,就是鞋盼掉了,但上学就变了样,穿戴很齐整,他不想跟梁鹂坐一起,就坐到副驾驶位。
梁鹂已经晓得他为啥不待见自己,是有趟小姨宝珍去他家店里吃牛肉面,一般上下邻里光顾,多少牛肉会加些,恰那天老板娘不在,建丰严格遵从每人五片的原则,不徇私情。宝玲当即恼了,骂他乡下人,抠抠搜搜。到晚上被他姆妈揪着耳朵来道歉。他也是个认死理的犟脾气,不觉有错,从此对沈家一家门就记起仇来。
梁鹂和陈宏森乔宇坐后面,她坐中间,阿宝发动车子,让一辆电车先行,再调头往淮海路走,打开收音机,听到一个沧桑的男人唱着: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陈宏森看着车窗外开始发蓝的天,太阳像煮熟的鸡蛋黄,索性跟着大声唱: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梁鹂还是第一次听他唱歌,她还小,并不懂得什么爱恨情愁,却莫名有些伤感,一下子听痴了,直到乔宇咳嗽一下,梁鹂歪头看他道:“你也唱!”乔宇摇头不响,待陈宏森唱完,他才问:“合唱团的马老师寻过侬没?关于领唱《我和我的祖国》?”
马老师对他领唱有些不满意,总批评他情绪还不够饱满,甚听闻到要让陈宏森取代他的传闻,这令他倍受煎熬,也不晓到时怎么给姆妈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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