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妈不以为然:“乔宇和陈宏森不一样,伊还没开窍!”
乔宇踩着一阶阶楼梯走出门,弄堂里乘风凉的人寥寥,正是八点档播香港剧《大时代》的辰光,好几个台三集连播,实可谓万人空巷。他听见谁家电视机的声音从窗户流泻出来,操着鼻音很重的普通话:“我认为做人一定要有理想,如果你没有理想,我劝你早点死去。”他听见身后有奔跑声,脚步不落痕迹的微顿,但并没有停下来。
“乔宇,等一下!”梁鹂气喘吁吁拽住他的胳膊,他回头,眼睛看向她身侧一盆绽放的茉莉花,淡淡地微笑:“有事么?”
梁鹂把贺卡和一只小盒子递给他:“祝你生日快乐!”
乔宇的手插在口袋里,默了片刻,才抽出来接过,他说:“我不喜欢过生日,以后别再送了!”
梁鹂笑着抿紧嘴唇,见他也无旁的话可讲,便道:“我回去做作业,高三旁的没有,只剩作业了。”转身便往家走,乔宇想叫住她,哪怕是说声谢谢也行,但唇瓣黏在一起终未分开,只怔怔看着她和背后拉长的影子,惝惝恍恍渐远,融进了昏黑的弄堂深处。房里传出电视机里有个女人说:“我喜欢你呀,以后再有人问我这一辈子有什么是最开心的,我会说,我今天呢,今天是我最开心的。”
乔宇攥紧手里的东西,到家时,乔母端了一碗寿面窝两个水蒲蛋给她,笑道:“儿子啊,生日快乐!”又忙着去检查准备的行李箱,看可有什么遗漏了。
他吃着面条和鸡蛋,把贺卡翻了翻,打开小盒子,是条红绳手链,串着棕褐色佛珠。
乔母路过瞟了眼:“阿鹂送的?”他嗯了一声,准备把手链放进盒子里,却被姆妈顺手接过去,凑近灯前打量,笑道:“我记得侬每趟过生日,伊都要送贺卡和礼物,虽然不值铜钿,但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乔宇咬口鸡蛋,黄流了出来,他说:“我帮伊讲清爽了,以后不要再送这些,又不是小朋友。”乔母微怔,看了看他:“其实阿鹂也不错,自小看大,知根知底,侬要是欢喜伊,我也没话说,不过.......”
乔宇一个鸡蛋吃完,再吃另一个,打断她的话:“我以后要当一名外交官,达成理想还需要勤奋学习,时间有限,没有什么精力去谈恋爱!”
乔母笑着点头道:“侬能这样想最好,男儿志在四方,待功成名就后,优秀的女孩儿会自动围过来,不怕寻不着合心意的!”她把手链随意丢弃到桌面上,佛珠和玻璃碰撞间发出清脆的颤声,象晨钟暮鼓时吟唱起的梵音,凄清而幽远,含着一缕伤悲的褐色。
沈晓军回到家里,看到张爱玉和梁鹂坐在灯下认真学习,问老娘和梦龙去哪了,又跑到陈家去寻,果然,沈家妈抱着孙子和陈母坐在一起看电视,他过去抱梦龙,梦龙也笑嘻嘻让他抱。沈家妈笑道:“楼上我都不敢待,生怕打扰两个要考大学的。”
陈母问:“不就阿鹂一个人考大学么?”
“还有爱玉。”沈晓军笑道:“自选拔上空中乘务员,以在进了航空公司,老底子不好,真是一切从零开始,说她们十八个空嫂起了誓,不能给纺织女工丢脸,不能辜负领导的信任,不许有一个人掉链子,要为自己争光。所以压力邪气大,也要学十几门课,要在规定期限内学成考核 ,跟高考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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