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泓闭了闭眼,可这终归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低声道:“其一,遇事慌乱,成何体统?击鼓鸣冤又如何?区区一介妇人之言罢了,若无铁证,终归是翻不出风浪的。何况,那沥县王家之人皆亡于匪寇之乱,乃是由当今的刑部尚书亲自批注,已被录入了刑部卷宗。此祸因匪寇而起,已然是铁钉的事实了。”
“可,可父亲,那王家之妇李沐蓁本是亡于七年之前的人,她现下却是死而复生,入京击鼓鸣冤。”赵梦德踌躇了许久,才颤声道:“她之出现便已然是一铁证了。”
李沐蓁未死,便是亲身证明了刑部卷宗所载有误。那刑部所断的沥县匪寇一案自然也就疑点重重了。
赵泓重新拿起了茶盏,他啜了一口茶,半是嗤笑道:“刑部所断之案,岂有轻易翻案之理?此事即便我不出手,刑部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刑部掌管天下刑律司法,便似是一张用重重丝线编织的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此之下,必然不能容许一丝差错。毕竟这事关东楚刑律,而刑律背后,正是皇权威严,天子龙权。
“不过,此事,未必不可化为一个机遇。”思及此,赵泓微微笑了。
赵梦德微惊,他不禁抬头疑惑道:“父亲,此话何解?”
“梦德,被人算计,非但未曾看破,反而妄自菲薄,自乱阵脚,此乃你的错处之二。”赵泓缓缓道,他捋平了袖角的皱痕,缓缓道:“此击鼓鸣冤之事本就是一个阴谋。”
以一发而牵动全身,那出谋之人无非是如此想的罢了。
——以他为引,打乱他背后之人的棋局。
只是可惜了,皇权之下,从来不乏通透之人。
“那李氏于今时今日来击鼓鸣冤,并非是一个巧合。这是一出谋划,那出谋之人可谓是牢牢把握住了这一时机。如今我身在盛京,京兆尹府若是想,便也可轻易差人问讯于我。”赵泓垂眸道,若是他身在沥县,那刑律的天平是倾向他的,他自然无需顾虑。
不过,他在此事之上,颇有些思虑不通之处,当今元晞公主归京,向陛下举荐渝蜀江子瑜,江子瑜显然已是元晞公主欲步入盛京之局的一枚棋子。这李氏是随江子瑜一道而来,此举之意不言而喻。
——元晞公主是在彰显,这击鼓鸣冤之事,背后有她之授意。
若是民间之事涉及皇权之争,必定会令当今陛下思虑,这于元晞公主而言并无好处。
只听得赵泓话锋一转,他道:“梦德,你方才道,七年前王家之事,你出了疏漏,可你莫要忘了,李氏之死,是你亲眼所见。你可还记得,那李氏是如何死的?”
赵梦德面无血色,他颤颤巍巍道:“那,那李氏,儿子见到她时,她已躺在了血泊之中,身中数十刀。”
赵泓微微笑了笑,为免多生事端,彼时他差人跟在梦德身后,在李氏了无呼吸之后,他还差人将李氏推下了悬崖。李氏已然是尸骨无存了。而今的死而复生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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