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来得及拉住妈妈,爸爸也被人推走了。小小的他在生死面前谁也拉不住。
一个中年女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拉住他拼命挣扎的瘦小身躯。
无论他怎么哭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被白布盖着的父亲和母亲被人远远带走,带去他再也够不着的远方。
没有亲人存在的世界,呐喊和哭嚎变得毫无意义,无人理会。
被眼泪糊住视线的小凌冬茫然四顾。
白色屋子的角落,出现了无数黑色的蔓藤,开始沿着墙壁攀爬舞动。
站在四周的。那些成年人类,明明穿着人类的衣服,却变幻出一张张怪物的脑袋。
西装革履的脖颈上有的是青蛙,有的是蛇,有得是蜥蜴。
他们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圆睁着,彼此低声窃窃私语。
“很可怜吧,这个小孩。”
“没有人要他了。”
“他怎么不哭了?他是不是知道是自己害死的父母。”
“真是个又坏又可怜的小东西。”
小凌冬惊惧回首,这才发现抱着自己的中年女人有着一个绿色的青蛙脑袋。头顶上浑浊的双眼盯着自己,硕大的嘴巴张开,冲着他呱地叫了一声。
“醒醒,小莲,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半夏的声音从虚空里传来。
凌冬睁开眼睛,视线里是轻轻摇晃的船只,宽敞的户外,和一片明亮的天光,一张熟悉的面孔带着点关切看着自己。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了眼前的人,从噩梦中回过神,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顺着半夏的手臂爬到她的肩头,将脑袋挨在她的脖颈上,就不动了。
半夏的肌肤柔软,源源不断传来温暖的体温,可以清晰地听见脖颈上血脉的跳动声,冰冷的黑色脑袋紧挨着那里,仿佛能汲取到获救的温度和力量。
“怎么了?”半夏低头问他。
“没……没事。”小莲闭着眼睛,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那声音明显地打着颤,瑟瑟发抖。
半夏背对着别人,悄悄把他捂在自己双手手心取暖,捧到自己眼前。
那个显然是做了噩梦的小家伙,把尾巴绕到身前,努力在她的手心里坐直了。
“小莲怎么了?是做了很可怕的梦吗?”
“嗯,梦见了小时候一些事。”小莲低声这样说,“我看见浓雾,怪物和我死去的父母。”
“诶,是被吓到了吧。”
手心里的小莲沉默了许久,抬起头来,“半夏,以前的我很怯弱,我害怕噩梦中的那些怪物。我的梦里住着怪物,心里也住着怪物,我不敢看,不敢回忆,只想着回避。”
他坐在半夏的手心,小小的脑袋昂着,认认真真看着半夏,“但现在不会再会了。我会努力扒开那些浓雾,看清居住其中的一切。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能真正待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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