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周镳越说越登鼻子上眼李光先更加坐不住了。他并不否认一个学者修身养性的重要性。但他却不能接受来自周镳这样的鸿儒对帝国科学家们的“苛责”。因为对方总是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人。仿佛脱离了儒家这个世界就不再运转。一切学问都得脱胎于儒家的道德标准。反之就不能称之为“学问”。于是同样是出于读书人的自傲,不甘被人无理贬低的李光先不甘示弱的反问道:“周老,请恕在下直言。何为学问?难道太阳是因圣人的仁德从东方升起?圣人的德行又如何能让商品流通?”
谁知周镳却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李先生后面的两句话不是已经回答了先生自己的问题吗?日出日落不以人的意志所左右。所以那是天道:而非学问,只要国君以仁德治天下。则夜不闭户,天下间货品焉能不流通顺畅。”
周镳的一番高谈阔论可是让在场的众人神色迥异。李光先没想到周镳会如此“狡辩”自然是气得满脸铁青。阎尔梅与邓太妙既惊讶于周镳敢当着女皇的面不承认女皇最看重的“天学”为“学问”,又佩服于这个老学究的一身傲骨。而深知周镳性格的陈子壮与王夫之则无奈的对视了一下,他们知道拥有这种想法的并非周镳一人而已。事实上许多读书人都没将自然科学、经济学、统计学等等这类“天学”内容当作一门门的“学问”来看。至于一旁唯一一位外族人士玻意耳就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了。因为他实在弄不明白天文学什么时候不是学问了。
第359节 玻意耳西喻东服众 陈子壮一语惊四座
比起玻意耳来同为中国人的孙露当然明白周镳对“学问”的鉴赏能力在意识形态上。在中国传统认识中抛开意识形态的研究就不能称之为学问只能算是技术而已。所以这个时代中国人把天文学叫做“历学”,也就是说对天体的研究只有同地上朝代的兴衰、人间原祸福扯上关系时才能算是一门学问。而单纯地研究天体那只是无聊的把戏而已。正好周镳所言太阳不用人来研究照样从东边升起。所以“单纯”研究医学、建筑、绘画、音乐、格物等等项目的人不能被称之为学者,只能被称为“巫医百匠”。
这种的偏见据孙露所知在她来的那个时空一直得到鸦片战争才会被西洋的坚船利炮所打破。而今的她当然不指望用一场“鸦片战争”,或是烧一座“圆明园”来打醒国人。这一来是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个国家有能力有胆量对中华帝国进行这种“血与火的教育”。二来孙露也没有这份矫情来进行自虐。总之她是希望国人能从帝国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中明白科学的力量,转变对原来的偏见。
事实证明孙露的这些年的努力好歹也有了一些收获。至少中华朝的读书人不再将实学视做雕虫小技。以周镳为代表的保守人士也退而求其次地要求用儒家的经义来对相关的理论进行诠释。只是在孙露看来这种要求多少与她那个时代的“主义科学、文化、艺术”有着相同的恶趣格调。而像李光先这类年轻学者则同样对这种带有强烈意识形态的观点心存抵触。这不,还未等其他人开口,又是李光先率先与周镳顶上道:“若是依周老所言,那在中原以外的岂不是没有学问存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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